簪花泪

有些人明明离的那么近，却水火不容，就像两条相交线，渐行渐远。

　　祭以夕。

　　天刚刚黎明，灵犀阁的囚禁室内更是一片昏暗，借着烛火微弱的光，隐约可见暗紫色的地面中央侧躺着一名女子。

　　女子睡的并不安稳，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自己圈在臂间，蓝色透明的纱裙下可见女子奶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楼夕颜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半眯着眼用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四周一片静默，楼夕颜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就着扑卷下了一滴泪，视线模糊间她感觉周围的建筑都在缓慢的崩塌。

　　似乎在楼夕颜的眼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这种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她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再不敢动一丝想要轻生的念头，以赛在她的体内下了血蝙蝠，只要她有任何想死的举动，血蝙蝠就会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这种感觉比上她被以赛鞭笞上千下的痛楚还要强烈。

　　这让她不敢动一下想死的念头，只能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以赛的手下。

　　以赛是灵犀阁的阁主，是魔教最大的魔头，在以赛眼里，她楼夕颜只是一个新鲜有趣的玩物罢了。

　　她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年做错的事，让以赛捏住了她的把柄，被他当做禁脔一般的玩物。

　　楼夕颜苍白的脸无一丝色泽，曾经充满光亮琉璃色的眸子也满是灰色，她知道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谁，可为什么就是求死？也这么难。

　　这么久了，她的家人也未来寻过她，也是，她背叛了楼家，她还在期待什么。

　　以赛在囚禁室外站了一会，看见他的奴隶眼里的挣扎转化为浓浓的一层死灰，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推门而入。

　　铁门推开的声音犹如一把陈旧的锁上了痂。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楼夕颜下意识的将头埋了下去，身子狠狠的颤抖了几下。

　　以赛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反思好了吗？这次任务为什么会失败？”

　　楼夕颜背对着他，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触碰到他一分，她都忍不住害怕，那种害怕是刻到骨子里的恐惧。

　　楼夕颜整个身子瘫软在以赛的怀间，以赛下意识将手收搂了几分，他清楚的感到她在颤抖，这让他感到兴奋，连着眼里都含了笑。

　　他喜欢看见楼夕颜眼里鲜活在他的手下变得毫无生机。每当她只要生出一丝希翼，他就会亲手折了她的双翼，看着她臣服在他的脚下，欣赏着她眼里的恐惧，无论是在她的精神上还是身心上，这都会让他感到无比的快感。

　　楼夕颜斟酌了几分开口道：“这次任务，是我的失误，我，我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音都在止不住的抖，一股巨大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

　　以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楼夕颜肩上的几绺碎发，漫出一声轻笑，话语带着不满：“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

　　楼夕颜心下又是一颤：“对不起，对不起，我……”

　　“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以赛将手虚放在她的唇上，从她口中说出的对不起太多了，听得他倒是有些厌了。

　　“我可不可以不去。”楼夕颜仰头看他，低低道。

　　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可她的眼眸里还是含了几分侥幸。

　　以赛低头，离她的脸极近，楼夕颜生得极美，当初楼家三女的名号可是响亮的很，即便现在她的脸苍白如雪，可眸子里还剩几分鲜活，也极有美感。

　　以赛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楼夕颜，他乐于见她的一切情绪都由他控制，正如她现在的期盼，他会亲手打碎，然后，笑着看他的杰作。

　　以赛无声的拒绝了她，松开了手，看着她从他的怀里无力的缓缓滑落，“今天带你去个宴会，你会喜欢的。”

　　“是。”

　　楼夕颜回道，他的声音在她耳里就犹如机器的一个个指令，她别无选择。

　　楼夕颜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然后出了囚禁室。

　　回到她的房间，赫然看见一件绯红色的华服放置在了她的床头。

　　这么鲜艳活泼的颜色，真是对她的一种讽刺，她的世界里也不会再有一丝色彩。

　　以赛靠在马车上，闭目小憩。待他睁眼时，一个鲜红的身影直闯他的眼帘。

　　衣服很合楼夕颜的身，将她纤细的腰肢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绯红色更加衬得她肤如凝脂，再加上脸上略施了些脂粉，显得她比平时更有精神，只不过她的眼眸下垂，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姿态略拘谨，一袭艳红色都遮不住她的阴郁。

　　以赛眼眸闪过一抹惊艳，不可否认楼夕颜很美，美的独特，以赛很喜欢她的眼睛，初见她时就被她澄澈带着笑意的双眼给吸引住了。

　　那时他就想，楼夕颜的双眼该只属于他，无论是她的人，还是身心，都该只属于他。她眼里的光只能为他升起陨落。

　　楼夕颜在看到以赛时，微微愣了一下。以赛一身很普通的黑色玄裳，腰间还配了把大刀，怎么看都像个侍卫，这一身装扮跟他阁主的身份真是差太多。可他桀骜不驯的神情，太过邪魅的气质让人忽略不了，怎么都不会让人相信他是一个普通人。

　　以赛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半蹲下身子，对楼夕颜伸出手，“楼小姐，上车吧。”

　　楼夕颜的脚步向后退了几步，震惊之余还在想他是不是又有什么新花样要来折磨她。

　　“又要带我去哪里。”楼夕颜淡淡的陈述，她对以赛对她的所作所为几乎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反正她也逃不掉，何必再去做无谓的抵抗。

　　“怎么，你不期待一下。”以赛故作叹息，起身将楼夕颜拦腰抱起，动作甚是轻柔。

　　突如其来的被腾空抱起，楼夕颜心中一颤，眼里闪过慌乱，想要挣扎着下来，可被他一下子放进了马车。肢体间的碰触隐隐约约擦出细微的火花，楼夕颜不经生出一丝悸动。她原以为这个变态冷血的男人浑身到脚都是冰冷的，可刚刚短暂的温存，却又让她产生了怀疑。

　　当她的眸子再次触到以赛的脸时，那不知何时生出来的几分悸动迅速转化为浓浓的厌恶。

　　真是恶心啊。

　　以赛望见楼夕颜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嫣红，薄唇勾了勾，凑近了她，自怀间摸出一只步摇，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间。

　　“你是楼家的二女儿楼夕颜，我是你的侍卫，倾心于你。三年前楼家失火，我将你救出，后来我们就一直相依为命。”

　　“此次是去武林盟主六十大寿的宴会上，你爹爹同他是至交，此次我们是去投奔他。”

　　“倾心？相依为命？”楼夕颜嘴里喃喃的绕着这两个词，感到好笑，她也是笑了出来。突然，她猛得一怔，“我要以楼家的身份去参加这个宴会？”

　　楼夕颜的嘴角弧度僵硬的变淡，步摇的流苏跟着楼夕颜的动作晃动，打在耳边，她抬手将步摇拿下，眼里含了些许晶莹。凝视至手中滑落的步摇，上边不知名的红色花朵落地碎裂，中间生出了一条白色的细缝，明明它刚才还是那么完美无瑕，现在却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的啊。楼夕颜又似想起了什么，额角泛起一丝炸痛。之前阁里的一个暗卫送了她一只簪子，她当时真的很开心，即使刚被以赛训练完，可她想，总归还是有人记着她的，她冲着那人努力绽放了一个笑颜。可她一转身，连以赛的脸都还没看清，就被狠戾的一巴掌扇的耳鸣，簪子在以赛脚底粉碎的声音如她一颗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心在呐喊着什么。

　　以赛欲伸出手去接那支步摇，可堪堪又止了手，伸手擦了擦楼夕颜夺眶的泪，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让他感到厌烦，他嗤笑一声，对上楼夕颜凶狠的眼神。

　　莫名的情绪随即消散，这样的眼神可是好久没出现了啊。似乎当初楼夕颜的抗拒，挣扎，又通通涌上了他的心头。这样才有趣啊，以赛残忍的勾了勾嘴角。

　　楼夕颜眼角泛红的厉害，眼神似要将以赛直直剥开，她真想将眼前这个恶魔杀死。可最终也只是无力的一句，“又要做什么？”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晕染开了那点点胭脂，似一朵朵绽放开的夕颜花，晕染着消散。她恨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恨。

　　“不想戴也罢，我们是去投奔人家的，穿的太花哨也不好。”

　　以赛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撩起了衣摆，单膝跪地，“属下誓死忠于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