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32

玄鳞在小风凡事的家里住下了。

小风的父亲在城中经营着一间书坊，虽说也是商贾，但是却比其他商人多了几分书卷气，少了些市侩与重利。

那日傍晚他归家时，看到院中坐着的小风，还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那日的晚饭是夫人亲自下厨弄的，都是小风儿时喜欢吃得东西，玄鳞在席间打量了一下菜色，果然与尹长风爱好的相同。

席间夫人的眼睛一直是红红的，小风的父亲也是总看着小风。

再晚些，小风还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你弟弟前几日被送去私塾了，私塾里有住的地方，本是想着不住在家中，可以免去来回奔波折腾，却生生错过了这等好事。”夫人泪中含笑。

“哎，不急的，小风总会有机会见到弟弟的。”小风的父亲笑着说道。

玄鳞在一边动筷很少，言语也很少。

这般一家三口团聚的情景，她说什么似乎都显得多余。

之前小风跟父母介绍玄鳞时，说是玄鳞救了他，将他从别人手中买下，去了他奴籍，还带他上清灵山，教他读书写字，让他能修仙问道。

只是当时小风的母亲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若是修仙问道了，是不是我儿还要走啊？”

玄鳞答不出来。

她没有什么立场要小风一定跟她走。

她沉默了。

小风当时也没说话，玄鳞是理解的。

不管是去是留，都要给他一段时间去思考，去犹豫，去纠结。

这不是明日吃什么这般简单的问题。

玄鳞需要给他时间。

这般也就让玄鳞在这家中显得有些尴尬。

用过晚宴，家中的仆人开始收拾碗筷，夫人拉着小风的手，而小风的父亲则对玄鳞道：“多谢仙师对小风的帮助，我等感激不尽，已经备下客房，希望不要嫌弃。”

“不了。”玄鳞突然道，“呆到此时已是打扰，我还有事，便不留宿这里了。小风尚有东西在我处，过几日我将它送来。”

小风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玄鳞会这么快提出要走。

玄鳞留在此处也确是为难，别人合家团聚，久别重逢，而她像是催着小风离去的人，像是让小风为难的人。

她自是天地生养的神灵，但是凡间的却是肉体凡胎，父母孕育的凡人。

她只能走。

“过几日我再来看你。”玄鳞对小风轻声告过别，向他的父母行礼告退。

小风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直到玄鳞离去了，也没有说出口。

皓月当空，漫天晨星，夜风微漾。此情此景御风而行本应是逍遥快活的。

但是玄鳞却只想着赶紧回去。

她没有回清灵山，而是回了千锋谷。

千锋谷的炉火日夜不息，又加上此处火灵气旺盛，倒是让这里的夜晚比清灵山暖上许多。

千锋谷山顶的小院今夜没有亮灯，玄鳞走进去，一片黑漆漆的。

小风未曾看完的书还放在亭中忘了收起，一些玄鳞买给他的衣服玩具也还在屋中。

人却已经身在千里之外了。

玄鳞不去看那些东西，拂袖进了另一间她自己的屋子。

夜里似乎变了天，下起了小雨。

玄鳞睡得不安慰，犹豫再三还是将亭间的书收了起来。

幸好还没有淋湿得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