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锋05

天麻一去，几日没有回来。阿阮去寻过，但是并没有找到。

蝶隐踪的日子平静而安逸。秋言仿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现世里的机械网络与她而言似乎已经恍若隔世，而进入游戏世界里短短半月的刀光剑影也好像一场梦境。

这里日复一日，见到的都是阿阮与阮老先生，两人研究着医术，教秋言背医术，识药性，日升月落又是一天。偶有寻医人来访，总是阿阮前去医治，秋言帮忙打打下手。阮老先生则眯着眼睛在一边听着，似乎是打算纠错，但是阿阮倒是从来没犯过错误，那些秋言只感觉晦涩难懂的医理，他了若指掌。也不怪乎天麻会心有不甘，只是难以撼动天才的进步罢了。

那只被救下的兔子早已好得七七八八，却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似乎融入了这里，从一开始只对阿阮亲近，到后来正大光明啃阮老先生的胡子，睡秋言药篓，越发嚣张，像是打定主意就此定居了一般，令阿阮哭笑不得。

月色沉沉，入户恍若长明灯盏。秋言在这月光中有些睡不着了。

《云霄之巅》的原游戏里，秋言和云慕白一同进了幻境之中，不是此处，而是云慕白本人的幻境。大抵是每把剑的幻境都与人相关，云慕白的那一场，是一场人魔大战，云慕白在其中从人类的一名普通修仙弟子，历经血战，危机之时得以爆发，最终成为人族的战神，受万人敬仰。这一场幻境之中，云慕白即得到了他那把神剑的认可，又在幻境之中习得了许多上古仙术，进步飞快，这些仙术被他习得就是真正属于他的，在他脱离幻境以后被带了出来，为他所用，使他实力大增。

因此，秋言这个幻境应该是与游戏中云慕白的那个完全不同。

但却了了秋言一个心愿——学医。

这幻境除了不能在镜中照出自己以外，其他都和现实极为相同，因此，每夜秋言都会梦到那个再也不愿提起的噩梦。

梦中，那个女人倒在血泊之中，四下都是围观的人群。秋言站在血里哭喊着：“求求你们救救她，求求你们了。”

扭曲的梦中有救护车的声音，有人群吵闹的声音，也有秋言自己的声音，但那些声音似乎都没有进到那女人的耳中，她明明已经重伤，流血不止，却看也没有看向秋言，而是怔怔望着一个方向，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那女人眼中的光熄灭了。

秋言的梦醒了。

那是她儿时噩梦的开始，从女人死了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千百次想，要是那天，她没有吵着要看电视会怎样，要是那天救护车来的快一点会怎样，要是她会仙法、会医术，是不是那个人就不用死了。

可惜没有如果。

女人最终没有等来自己等的人。

她死了。

秋言自此没了母亲，成为了孤儿院里的孩子。

她的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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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儿，早啊。”阿阮在晨光中微笑着跟秋言打招呼。

秋言反反复复做了半宿噩梦，有些恍惚，似乎看到阿阮头顶长了对兔子耳朵。

“师兄，你怎么变成兔子了？”秋言问道。

“什么呀，小言儿你看清楚啊。”阿阮无奈地笑笑，抬手摸了摸秋言的头顶。

秋言刚梳好的头发顿时又变得乱七八糟的，比起床时更乱。

她揉揉眼睛，再看向阿阮。

并不是阿阮长了兔子耳朵，而是那只兔子趴在阿阮的头顶。

那本就是只不大的兔子，此刻被阿阮顶在头上，莫名给人一种耀武扬威的错觉。

阿阮抬手将兔子从头顶拿下，送到秋言手边。

秋言十分自然的抱起兔子。兔子似乎想要反抗，但是那微弱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阿阮顺手又轻轻捏了那长长的兔耳一下，兔子瞬间乖巧了。

“那，兔子师兄，我们今天还是接着学医书吗？”秋言揉了揉自己怀里的兔子，问道。

“没大没小的，”阿阮说着责怪，但语气却不像是。“小言儿最近真是不一样了，往常你都十分向往下山的。”

秋言瞬间清醒了：“今日我们下山？”

“是啊，不止是今日，未来十日你我都下山，去义诊。”阿阮道。

“义诊？我，我觉得我还什么都不会呢。”秋言喃喃。

阿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小言儿往日可是对自己十分自信呢，说什么‘定要让天下疑难杂症都消失在我手上！’”

秋言听了忍不住尴尬，这怕是以前这小丫头说过的话了，当真是童言无忌。

“师兄师兄，别说了别说了。那都是以前说的，不算数不算数，您赶紧忘了吧。”秋言赶紧岔开话题，“我们下山，都要带些什么吗？”

阿阮数着手指算到：“药材医书什么的，师叔那边应该都是有的，吃住也不必愁，银钱我也带好了，小言儿带几件自己的衣服，就好。”

“好。”秋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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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隐踪处于深山之中，秋言想，大概是要走许久才能下山的。她急忙收拾好了东西，生怕阿阮等得急了。

她背着包裹出来时，阿阮已经在大门前立着，身姿修长，一身青衣若月下清竹。

更让秋言想不到的是，阿阮没有背任何包裹，只是左手握着一把剑。

秋言从不知阿阮竟然会使剑。

她也蓦然回过了神，在这幻境安逸久了，她的心性都要被同化成幻境中的那个人了，竟然差点迷失了自己，忘了这幻境十有八九是与剑有关。

她在千锋谷中拒绝了涯先生，因为她已然有了秋水剑，秋水并没有跟随她到幻境之中，而且秋水剑，是只有部分灵智而没有剑灵的。她一时不能确认这幻境是秋水造成的，亦或是千锋谷中其他剑与她产生共鸣而形成的。

打秋言一入幻境，便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把剑，现在看来，此处幻境很有可能就是阿阮使用过的这把佩剑了。

阿阮倒是十分配合她，就在秋言生了“等阿阮拔剑”这个念头的瞬间，阿阮便拔出了手中的剑。

那剑刚一出鞘，便是绵长的剑鸣之音。

秋言急忙看过去，那是一把男子使用的佩剑，通体雪白，锋利无比，一看就不是凡品。

秋言有些奇怪，如此一把剑，与秋水并不相像，难不成是千锋谷中的其他剑？而且阿阮此人，温煦和善，从来未见过他使用剑，如此一把宝剑，他从来不用，这剑的剑魂不会有异议吗？

见她盯着剑开始发呆，阿阮打趣道：“这么多年了，小言儿还是对这剑好奇？”

秋言心道，原来那位小言儿对这把剑也好奇吗？

秋言顺着这个台阶下去了：“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那要不，你再摸摸它？”阿阮笑了，“每次下山都要摸摸这把剑，也不知是什么爱好。”

见他将剑横了过来，置于身前，秋言小心翼翼伸出手，抚摸上了剑身。

原来如此！秋言摸到剑的一瞬间明白了，这剑看似锋利，却没有剑灵，甚至连秋水那般的灵识都没有，难怪阿阮敢让一个小姑娘随便摸这把剑，若是换了真正生了剑灵的剑，秋言刚刚摸那一下若是惹了剑灵不快，剁了她的手都是有可能的。

“摸过了，我们可以下山去了吗？”阿阮见秋言的手远离了剑，才将佩剑重新收回。

“好，我们走吧。”秋言冲着阿阮笑笑。

只见阿阮捏了个剑诀，那柄锋利的剑便离了他的手，横在空中。

秋言心惊，阿阮刚刚的剑诀捏的熟练而且一点错误都没有，他是会仙术的！蝶隐踪果然另有故事。

阿阮拉着秋言踩上那剑，瞬间那把利剑腾空而起，飞向山下。

秋言在云端俯瞰蝶隐踪，蝶隐踪所处的乃是山林中心，而山林四处竟是有无数瘴气和林木，那些林木似乎隐隐构成九宫八卦之阵，凡人莫敢乱闯。

秋言心下疑惑更多，这蝶隐踪虽然少有人造访，但是问诊的人却不少，那些人是如何闯过这里的？蝶隐踪的仙术又到了什么境界？造出这幻境的剑究竟是不是秋水，还是阿阮的这把剑？

一切，都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