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师父可是在愁些什么？”

回簌簌院子的路上，白簌簌终于开口问了仪式开始就心不在焉的褚璇玑。

褚璇玑对着她摇了摇头。

还是决定不说了。

她不说，簌簌也不好强求她。这一路上，师徒俩都相顾无言，默默地走到院子门前。

“我就不送进去了，你伤还没好，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教你。”

褚璇玑笑着把她赶回了院里。

“其实师父没有必要再为之前那件事耿耿于怀了，我从来没有恨过师父，就算当时实在是急红了眼，也是徒儿不懂事在线。与师父无关，师父只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罢了。”

白簌簌斟酌着开口。

褚璇玑明显一怔，她实在是没想到白簌簌观察细致，心思更是通透。她的心性，对比以前，似乎真的改变了许多。

她忽然想到昨日，她见到白簌簌的场景。

一身嫩绿衣裳的白簌簌身上闪着不知名的光芒，眼中殷红如血，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能量。褚璇玑召唤出定坤与她对抗，竟影响不到她半分。

那时候，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无少女的俏皮与活泼。褚璇玑试了几次，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簌簌脸上满是痛苦，脸色扭曲，眼中血色越来越甚。

到后来，她凄厉地嘶吼一声，那道身影才缓缓降落。如同一个掉落人间的天使。

她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所以，这才是她真正的自己吧。

-

白簌簌回到屋里，拿出那把青稞细细端详。

锋利的剑身，稍有不慎就会划伤手指。而青稞待在她手里，她能感到安心。而青稞似乎也在给她回应，微微闪着剑芒。

无论这把剑是谁的，认了她，就不能走了。

她盯着这把剑看了好久，才想起把自己从褚璇玑要来的剑鞘给青稞套了上去。

日后的路，她一定要努力走下去。争取变得更强，成为一个能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人。

想了很多，少女想得有些疲累，睡倒在床上。头发丝盖了她半张脸她也不在乎，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她的心底满是希望。

她一定不会重蹈梦里那个人的覆辙。

门外，有一个人看了她许久。见她躺倒在床上，抑制住了想推开门看看她的想法，还是转身离开了。

祝你，一夜好眠。

他悄悄勾起了嘴角。

-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饭堂的人看到她也不想以前那么无礼了，都规规矩矩跟她打招呼。

褚磊人到中年，已经不再收徒了。所以这饭堂里大多都是和她平辈的，都规矩地喊她一声“小师妹”。

白簌簌还挺意外的。毕竟这群小子都挺高傲的，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这么安分。

她去领饭，在饭桌上扫到了一向晚起的腾蛇。她更意外了。

褚璇玑说过，他最爱赖床了。晚上不想睡，早上起不来的典范。

“今天又没有什么事，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腾蛇起得早，吃饭的精力也没多少，他用勺子搅了搅烧得软糯浓稠的粥，没什么胃口。

他懒懒地抬眼：“没什么事，就不能早起了？”

白簌簌被他问得一噎，心底暗暗吐槽：说实话就这么难？看你这样能是实话？

不过她知道，这人特爱面子，还是不要拆穿他了。白簌簌抬起碗喝了口粥，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进入了身体，使得她的身体都变得暖洋洋起来。她不禁感到几分满足起来。

“给你喝吧，本君没胃口。”

她刚抬头，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就递到她眼前。白簌簌愣了半刻，还是含着笑接受了。

“谢谢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腾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叼这着个包子走了。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白簌簌看向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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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她就到了昨日褚璇玑所说的山峰进行修炼。

褚璇玑昨日给白簌簌发了本剑谱，先让她回去看。而褚璇玑自己回去也要补补课，看看别的师父都是怎么教徒弟的。

这本剑谱写得还是不错的，除了写了各大名剑的来历和大致用法以外，还写了许多剑术。

白簌簌拿起青稞，先按照那本剑谱上写的挥了挥。青稞迎着晨阳，也发出了剑鸣。

当褚璇玑来到山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少女身轻如燕，剑术炉火纯青，一头青丝随着动作轻盈地飞扬起来。手下的青稞任她挥动，砍倒了身边好几棵树。熟练得就根本不像刚使用青稞的人。

褚璇玑被她坚定的神情晃了眼。

突然，青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袭来。褚璇玑差点躲闪不及，连定坤也来不及召唤。而青稞便停了下来。

入目的便是白簌簌含笑的眼睛。

“师父？”

褚璇玑还有些呆愣，毕竟她现在按年纪来说，也大不了簌簌几岁。自然也无法瞬间恢复正常。

所以，她只是有些呆呆傻傻地问：“簌簌，你是如何会这剑术的？”

白簌簌被这问题也问得一懵，她垂下手臂，眼里也充满了疑惑：对啊，她刚刚是怎么使用青稞的？第一次用这把剑就如此熟练？

“罢了。”褚璇玑深吸一口气，看向白簌簌，“你先跟我斗几招，我看看你的实力。”

“定坤。”

听到主人的召唤，那把泛着湛蓝光芒的定坤之剑，顿时就出现在她手中，而褚璇玑眼里也泛出蓝色的光芒。

白簌簌握紧了青稞，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而青稞早就感受到了现在的气氛，抑制不住地想要脱手与人一战。

“青稞。”白簌簌的声音轻轻地，“乖一点。”

青稞这才安分了点。

“我让你几招。”褚璇玑看向她手中的青稞，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招数。这把青稞剑她在天界时完全没有见过，自然也不知道她到底会什么样的剑法。

白簌簌抬剑直直朝她刺去。褚璇玑眼神一凝，蹙着眉提剑遮挡，却没想到白簌簌身体一动，竟朝她身后绕去。

褚璇玑瞳孔一震，身形一闪，退到了后方。而白簌簌则是直直地朝她而去。青稞剑刚刚锋利地刺断了她的一根发丝，尝到了一丝血气。现下发出嗡鸣的声音，剑身闪着碧绿色的光芒。

她竟是完全不用任何诡谲的剑术，而是运用最直接的方式直捣黄龙！不，她是在试探她的弱点所在之处。

褚璇玑眼中的蓝光大甚，看向她的身上也有些困惑：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凡人的剑术能练到如此炉火纯青……

白簌簌只觉得体内有股浓厚的力量在哄她驱使，整个人都发烫得不对劲。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朝褚璇玑刺去……

奇怪的是，她动作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痛苦，反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熟悉和兴奋……

好像很久之前，她就这么做过。

两人的身形交缠在一起，快到外人根本看不清她们的动作。这是单方面的剑术对决。褚璇玑也收敛了一些法术与她斗决，以免伤到她。

而白簌簌则是越来越激进。

青稞剑的剑锋好几次都刺到她身上，褚璇玑一边应付着她一边又要想怎样才能不伤到她还能试探她的实力。

白簌簌虽然身上蕴藏着未知的力量，但身体毕竟是个凡人的身体，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白簌簌撑着剑，气喘吁吁，认输。

褚璇玑走上前，握住了青稞剑的剑柄。

一种强大的力量在阻止她，而她想要拔出青稞剑的想法也只好不了了之。

她眼中的蓝光早已熄灭，眼神看向簌簌是严肃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原本她以为白簌簌只是个天赋、根骨都奇佳的人，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白簌簌无力地摇了摇头。

无法，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褚璇玑只好扶着白簌簌一步步回了小院。送到之后，她去找了禹司凤。

禹司凤听了她说的今日发生的一切之后，俊眉微蹙，柔声开口：“簌簌体内有这股奇怪的力量也不知对她是好是坏。”

褚璇玑点点头，又说：“其实我觉得簌簌这种力量和我当初也很相像，只是我心底隐隐觉得，这股力量如果极早暴露在世人面前，对她只会不好。”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保守了这个秘密。

而另一头，脸色有些苍白的白簌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皱起了眉头。

如果刚刚她是感受到有股强悍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话，那现在就是两股。还是不同的、对立的力量。

那两股力量似乎在叫嚣着互相对抗，都想留在她的体内。

白簌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十分难熬。

“舟儿，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很疼啊咯咯咯……”这时，一道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白簌簌抬头望去，是很久不见的采湘。

白簌簌眼神一凝，没想到她还在自己体内。

“我不是舟儿。”

采湘现在是灵魂形态，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娇媚：“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好孩子，你就是舟儿，娘亲的舟儿……哦不对，我现在忘了你已经忘记一切了……怎么样，想不想知道？”最后一句话，采湘直接凑到她的耳边说。

白簌簌转过头，不去看她。

“呵，无趣。总有一天，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问个清楚的。”

空气中随着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凝滞了一瞬，白簌簌等安静下来时，才转过头来。采湘已经不见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而体内那两股叫嚣的力量也暂时停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了下来。

白簌簌脱下了外衫，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脑海里闪过今天她和褚璇玑打斗的场景。闭上眼，那一幕幕还是闪过，她根本睡不着。

她知道褚璇玑是天界的战神，也是修罗一族的魔煞星。因为少阳山上的弟子们闲暇时经常会讨论到她的身份，听多了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不管是战神还是魔煞星都拥有强悍的力量，对付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应该稍微动动指头就能打败。为什么自己却能在她手下过这么多招呢？

是战神变弱了，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当她再次进入那个梦境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子。

她叫林晚舟。

林晚舟是在太液池给莲花浇花的一个小仙子，虽然官不大，但每天都过得很悠闲和自在。

按理说，她应该不会落到最后那个下场的。那为什么？

画面一转，又是林晚舟……白簌簌眼神一震，这是……在魔族？

环境与天界正好相反，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这里的人都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使出来的法术也是黑色的。与天界洁白如洗的样子完全相反。

林晚舟似乎正在和一个黑衣男子说话，看上去十分高兴的样子。不过那男子脸上和林晚舟一样都被遮上了，她根本看不清那是谁。

这是……林晚舟的情人？她心里有个想法，但下意识就被否定了，她总觉得林晚舟和他的关系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在下一个画面里。

林晚舟跪在一方阴暗潮湿地方里，看着水晶球里那黑衣男子被押上天界后被折磨的样子，她的声音凄惨又沙哑：“爹……”

白簌簌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一幕和上次那一幕完全对上了！原来那黑衣男子是她爹！

连她也忍不住为此红了眼眶。

作者今天开始审核签约，这章爆更，日后恢复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