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二陷入挣扎中,明亮的双眼失去焦距,硬挺着,保持着躲藏的姿态,
“何苦这么吓他。”
疼惜的将人抱在怀里,戴着黑色丝织手套的手,轻轻拂过苏小二的后脑。
声音挟着不满,黑色面纱后,只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
“以毒攻毒,再说,你以为这汤很容易?”老不死面向来人,手中捏着编织鸟,剩下一点点翅膀的位置,再有几下,就可以锁边了。
“他还小。”
“你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么?”
两人沉默,良久,才开口。
“那人,已经知道了?”
“应该是试探吧,就算藏的再深,总有蛛丝马迹,那人这么多年,还再追查,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斩草除根了。”
老不死何辜叹口气,“我时间不多了,这是最后一次,差不多,还清了。”
老不死何辜,江湖中传说一般的存在,身份、年龄无从考究。
就像丛林中,突然降下的异兽,收敛着一身杀气,潜伏在其中,在你轻蔑的时候,张开大嘴,亮出尖锐獠牙,凶残的咬破敌人的喉管,一击必中。
成名于一场骇人听闻的惨案。
沙匪窝里,血战三日,屠尽三百恶匪,连后院的猪,都没放过。
血腥冲天,除了血泊之中,以剑支撑的人,再无呼吸。
那时的何辜,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
没人知道,他为何而来。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后来,江南雨巷,塞北沙漠,极地雪山…处处留下了足迹。
初见苏小二的时候,是一个冷冬,一身风雪的人,顶着夜色,闯入破败的山神庙。
山神雕塑年久失修,落下斑驳,外墙岌岌可危,四处漏风,在那狭缝间,声音尖锐的像恶鬼的嚎叫。
靠着一角,一堆橙色的火光,照的人脸,忽明忽暗。
“该死的天,冻的人快躲进棺材了。”
苏小二自来熟的靠近火堆,伸出冻的发紫僵硬的手。
头发上、衣服上的雪化成了水,一缕缕头发,沾在脸上,发尾的雪水,凝成珠,一滴,一滴,落下。
喉咙咕噜一下,肚子也跟着附和。
“有吃的么?”
那语气,熟稔的就像老友,问的神色坦然,要的理直气壮。
何辜突然对面前的年轻人多了点好奇,这样的雪夜,有个伴,似乎,也不错。
不知怎么,何辜还真的就掏出了一块饼,扔了过去。
干巴的饼,又冷,又硬,咬上一口,牙都快崩掉了。
许是真的饿极,撕扯着饼,囫囵的往下咽,噎的只瞪着眼睛。
伸着脖子,拍着胸口,用力憋的脸都红了,才将将的咽了下去。
“这饼…真够劲,抽人二百个嘴巴子,都不带散的。”
苏小二伸手在怀里掏啊掏,还真拎出一个小酒壶,拨开壶嘴,自己喝了一小口,递给对面,“喏,烈刀子。”
何辜摇摇头,拿棍子,将火堆拢了拢,丢了几块破板子进去。
没趣的苏小二,奄奄的收回酒,自己一口饼一口酒的,吃的狼吞虎咽。
火堆的噼啪声,喝酒吞咽声,让这个过分孤寂的冷夜,没那么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