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篇番外：冷雨

雨天，雨水滴滴嗒嗒下得冷情。

滴到头上，钻入衣襟，滑入脖颈。雨是冰的。

好冷。

“林师妹，别等了。师尊今日早就打坐入定了。”

匆匆路过一个小少年，友好而同情地提醒了一句。继而又匆匆离开。

雨又下大了。

竹林在雨水的侵袭下一片哗哗之声，竹叶狼狈地飘摇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刮散。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本应朝阳似的——活泼俏丽、青春动人。但是，那个女孩清秀白嫩的脸上，丝毫没有阳光的痕迹。

“可是……可是修筠已经等了十几日了……”

“每次来……师尊都不见吗……”

原本应当明媚水灵的杏眸中，盈满了泪，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温热的泪水和着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淌下。

雨还没停，就肆意地哭一回吧。反正……没人会发现。

“哎呀，师妹你都淋湿了，再不回去当心着凉！师兄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唯余阵阵声浪，混着寒风传了过来。

……………………

我知道师尊一直不喜欢我。

或许，只是我多想了。但这种感觉，从我拜入苍穹山派清静峰的那一刻起，仿佛始终萦绕在身边，从未消散过。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找不到理由。

找不到理由来相信师尊是真的很讨厌我，也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说师尊并没有针对我。

听师尊讲学时，从前我都是早早的去，满心欢喜地挑了前排坐下。

“林修筠，你坐到那里去。”

听见这熟悉而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我放下手中的阵法书，抬头，没能明白师尊的意思。

师尊没有在看我，他的眼神指向了末排角落的那个座位，眉头微皱，仿佛极力克制着一丝不耐烦。

“可是，师尊……”

可是现在前排也没有人啊……我为什么要坐到最后去？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这次的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丝愠怒。

“是，师尊。”

除了遵从，我别无办法。

至少师尊还没把我从竹舍里赶出去……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往后，每次的讲学我都几乎是最后到，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在后排仅剩的三五个座位中挑一个不会引起师尊注意的地方悄悄坐下。

我发现，只要我不出现在师尊的视线里，师尊就从不会针对我什么。或许他只是讨厌我的出现罢了。

在清静峰，有被忽视的人，也有被特别关注的人。

明帆师兄不用说，作为首席弟子，自然会得到师尊的关注。

我能察觉到，师尊最喜欢的是宁婴婴师姐。

我一直觉得师尊是冷着脸，不会笑的……可是，当他耐心地给宁师姐讲解术法时，又分明像是微笑着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请师尊帮我讲解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不会知道的，因为师尊不会想见到我，当然也不会答应我任何请求。

还有一个人，师尊特别“关注”。

是洛师兄。

每次看见他，脸上或者衣服上不挂两道彩那叫不正常。那是因为师尊特别乐于磨砺他。

洛师兄的情况让我感觉……师尊大概没有那么讨厌我吧。

我至少不会睡柴房，也很少被打。

洛师兄很不受其他师兄们的待见，有时候他们欺负他，各种活都会让他来干。

但是宁师姐很喜欢他，对他很好。

洛师兄也好像很喜欢宁师姐，但是因为这个，师尊好像就更讨厌他了。

宁师姐对我也很好，我也很喜欢师姐。只是……

她是师尊最喜欢的弟子，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开心。

……………………

其实师兄师姐们都还算关照我，因此，即便师尊不喜欢我，我在清静峰上的日子还算说得过去。

其实我每天都克制不住地会感到很难过，但我还是得正正常常地笑，和师兄师姐们笑着打招呼。

他们就会觉得我没事，也就不会太多地去过问什么。

其实有的时候实在压抑不住，很想大闹一场……但是，如果我不再是他们眼中的乖巧小师妹了，连师兄师姐都不喜欢我了……

那我肯定会被赶出清静峰、赶出苍穹山派的吧。

我很想回家，可是家已经没了。在我拜入门派后的第二年，它就已经被一场自然的灾难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我不能出错，不能让人讨厌，不能软弱，不能偷懒，不能没用，不能靠别人，不能奢求我所得不到的东西……

……………………

“哦，你是说咱们清静峰的林师妹吗？对啊，她脾气可好了，又稳重又能干，要是我家那个小妹能有她一半乖巧体贴就好了。”

“对了，你家不是苍穹山地界的大商户吗？你爹娘咋想不通了送你来修仙！回去继承家业不好吗？”

“唉，你懂个啥？修仙能长生不老，又能降妖除魔……咱们家有大哥继承家业就够了。等我小妹再长大些，爹娘也会把她送来苍穹山修仙。”

“又扯远了宋师兄！喏，这是上次向你们峰林师妹借的符箓，你替我还给她吧。”

“好，那先告辞了！你们安定峰事务繁忙，还在这站着做什么？待会儿你师尊又要骂你偷懒了。”

“这就走这就走。”

“喂！修筠可是我们清静峰的宝贝师妹，你不许觊觎！”

用明黄色缎带绑着头发的俏丽少女跑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对安定峰来的师兄一副不屑的样子。

“哈哈宁师妹多虑了，人家来还个符箓而已。”

宋师兄拉住自家宁师妹忙不迭地往回走。

……………………

我很羡慕宁师姐，每天都能过得又轻松又开心。

师尊没给她分派什么杂务去做，所以她总是有空来找我们玩，总是在一旁一起帮忙，直到杂务做完再拉着我们一起去后山玩。

我每天也过得很开心。

至少在白天是这样，在师兄师姐的眼里是这样。

可是每到夜晚，我静静地躺在竹舍的床上，细数我除了孑然一身还剩下什么。

还剩下埋藏在心底永远都不敢暴露的绝望、自责、厌恶、嫉妒、憎恨、不甘、软弱、孤独、恐惧、狂躁……和眼泪。

也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干脆埋藏得再深点，先入睡吧。

……………………

后来事态的发展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无法说尽的。

对他，曾经的可怜师兄，如今的强大敌人——我总是恶语相向，也不愿再隐藏。

我习惯与人疏离，习惯了表面的伪装，习惯了冷雨，习惯了孑然一身。

可是对于倾泻而来、将我包围、几乎能将人灼伤的温暖，我挣扎不过……逐渐接纳、甚至疯狂地贪恋。

被冰冻了十几年的感官仿佛就此消融，我竟然开始渴求别人的爱。

明明不该奢望的，我早就告诉自己。

可是，在他这里，我可以出错，可以任性，可以软弱，可以依靠，不必战战兢兢，不必担心被人讨厌，不必强撑，不必克制所求……

在寒冷的夜里也能被温热的身躯包围，不必在梦中将所有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复刻。

也好久没有偷偷哭过了。

即便是在冰冷的雨夜。

……………………

“阿筠以前从来都不会骂人的，可是她现在不仅会骂我，还会打我~可疼了。”（委屈脸）

q：你这种绿茶我一拳能打十个。😡

……………………

不太聪明的小问答：

q：一直不理你的高冷师尊、一时落魄却前途无量的可怜师兄、一直关心你的可爱师姐……如果你是筠妹，三选一？

A：“师尊！师尊！我永远喜欢师尊！师尊对我再冷我都爱他！”

（亲，我看您多少有点抖M哟～）

B：“跟着前途无量的师兄混好啊，等他发达了，我这个小弟也就发达了诶嘿！”

（您，真有眼光！）

C：“当然是可爱师姐啦！女孩子在一起多好呀，男人都滚一边去。”

（臣……臣附议😂）

晴：“当然选筠妹！可爱乖巧漂亮傲娇师妹吸溜吸溜！筠妹快来骂我 快来打我 我愿意 嘿嘿🤤🤤🤤”

（您！？？这位更是重量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