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暗流入梦（37）

洛冰河急急忙忙地做完杂务后，已是下午了。其间宁师姐偷偷来了一次，给他带了点吃的，也算是能熬过今夜。门派本该发放给弟子的食物都是先行交付各峰峰主的，峰主再派门下大弟子统一发放。

自然是极少有他的份。即便是有，也是吃不饱的。修仙者若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辟谷。同峰的师兄、师姐、师弟们，都或多或少有点修为，从来都不会为了温饱问题这种放眼苍穹山极其可笑的问题而发愁。只有他，连入门心法都学不会，最常挨饿受冻。

废物。

无论是师尊、同门，还是自己，都这样认为。

少年跑回柴房，脱下身上沾满尘土的布衣，将梁上挂的一件半湿半干的灰色布衣取下，迅速换上，又飞快地跑了出去。

师兄、师姐都去迎接新入门的小弟子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可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也能看到师尊，看到宁师姐。

明帆师兄这般待我，师尊知不知道？师尊还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师尊……

…………

少年飞快地跑到了清静峰顶，缩着头躲在人群后面。师尊又收了三个新弟子，其中一个还是穿着白裙子的小师妹，生的那般玉雪可爱，正被一众师兄围着。

目光多停留了几秒，那女孩子不知怎地突然发现了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一身破衣服太格格不入了吧。少年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见女孩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有点好奇地盯着自己，而后，竟绽开了一个明媚绚丽至极的笑容，澄澈干净，不带丝毫杂质。仿佛一汪温柔空灵的净泉，让身心就此沉沦。

少年只呆愣了几秒，便又极其快速地往回跑，在被师尊发现之前赶回了柴房。猛然合上门，面颊发烫，心跳如雷，一定是刚刚跑得太狠了。

结束了。

师尊再收几个弟子，也不干自己的事。自己入门后师尊收的几个师弟，几乎都不认识自己。这个小师妹……也将永远不会认识自己。

……方才听见师兄们谈论，小师妹好像姓“林”……是吗？

但到此为止。结束了。

我这个名存实亡的废物师兄，不配被任何人叫“师兄”。若是再不能悟通心法，师尊……也会放弃我的吧。

师尊收我为徒，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我不配。

…………

做完杂务后，要是还能赶上晚课，少年总会悄悄溜进师尊讲学的竹舍，在角落偷偷听一会儿。但又要确保师尊不会发现自己，便总是低垂着头，以至于师尊亲手演示的术法他一个都学不会，只能听听记记。

但即便是这样，洛冰河还是时常每节课都能掌握三五个小术法，连坐在前排的同门都比不上他的学习速度……但也只是小术法罢了。

少年时常叹气，只要心法不入门，一切都是空谈。

其实有时人多，他连竹舍都挤不进去，便只能站在后门随便听听。可自从那次收徒大会之后，少年每次悄悄推开后门，总能在角落找到一小块空地，被几本术法书占着。但每次待他关门转身后，那小块空地上的术法书便全部消失了，于是，洛冰河便在那块地上坐下，低头听讲。

每次悄悄侧目，都能看到被青色发带扎着的墨色长发，有时一束，有时两束，柔顺润泽，带着些淡淡的花香。那几本术法书都被整整齐齐地摆在膝上，由一只素白的小手压着。

视线再往上，是红润可爱的唇和明净的侧颜，波光潋滟的眸中满是认真专注。

是小师妹啊……

可是，我不配做她的师兄，也不配结识她。

就这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