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烈火（八 陌生者）

“霜寒！”

“呃——噢！”听到导师的声音，霜寒不由得一缩。

“来了！”说着，他从学徒房间里钻出来

日影正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不耐烦地来回踱步，第一缕曙光刚刚出现在天际，霜寒几乎看不清松树的轮廓，高影从武士房间走出来，他伸展着脊椎，又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霜寒眨眨眼睛，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机警一点，他可不希望族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独行者：“我们今天去哪里？”

“我想，我们可以去那棵大白蜡树附近试试运气。”日影回答说，“最近一两天没有武士在那里捕猎。”

跟着导师进入森林后，霜寒睡意全无，空气清新寒冷，他的脚在硬邦邦的地上拍打冲啪嗒啪嗒的声音，他不得不有意识地放轻脚步，曙光渐渐明亮，那棵白蜡树映入眼帘，日影示意霜寒埋伏到一片黑莓灌木后面去

“绝对保持安静。”她指示说，“看，听，闻，你能感觉到什么？”

霜寒直起身，皱了皱鼻子，全神贯注，试图立刻把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刚开始时，除了微风吹动光秃秃的白蜡树树枝的声音，还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外，他什么也没听到，然后，一种熟悉的气味飘进他鼻子里，他竖起耳朵

黑鸟！

他把头从黑莓后面伸出来，看到那只鸟正在白蜡树的树根间觅食，他想起首先应该测试风向，便绕道黑莓的另一边，蹲伏下来，摆出捕猎姿势，从另一个方向向黑鸟靠近，他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向前迈进，眼睛始终盯着目标，他知道，日影正看着他，这让他的意志更加坚定，我必须干净利落地抓住黑鸟！

但他还没进入扑跳距离，便失足踩到一片枯叶上，树叶在他脚下被啪一声碎掉了，黑鸟被这微弱的声音惊起，拍打翅膀，飞到一根低矮的树枝上。

“老鼠屎！”霜寒嘶声道

他走回仍然埋伏在黑莓后面的日影身边

“没事。”导师说，“你哪里做错了？”

“我踩到树叶了。”唉！

“你为什么会踩到树叶？”

“我没注意观察周围的事物。”霜寒承认说，“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鸟身上，没去想该往哪里下脚。”

日影赞许地点点头：“对。下次你就要记住。”

她看看黑莓外面，又补充道，“现在，你又有一个机会。”

霜寒把头伸出去，看到那只鸟儿已经回到了树根中间，正在啄食，好像已经忘记威胁的存在

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你！

他再次测试风向，然后匍匐向前，这次，他注意看着前头的地面，仔细判断他与猎物之间的每一样东西，他避开一根掉落的小树枝，利用一种被霜打蔫的草丛作为掩护，终于，猎物进到可以猛扑上去，霜寒紧绷肌肉，一跃窜出，抢在黑鸟意识到他的存在之前，将它压在手下，然后，他拎着黑鸟，小跑回导师身边

“干得好！”日影咕噜道，“这是一次完美的追捕。”

霜寒觉得浑身热乎乎的，日影的赞扬是要靠成绩换取的，他把鸟放在地上，说：“这只鸟有点瘦。”

“没关系。在这样的天气里，任何猎物都会大受欢迎。”

地面太硬，没法挖洞把新鲜猎物埋起来，然后继续捕猎，因此，霜寒只能刨些树叶把黑鸟盖上，然后开始在白蜡树附近加大搜索范围，搜寻更多的猎物，但眼霜中的森林似乎没有其他任何动物活动，刺骨的冰霜沁入霜寒的皮骨，但他正准备问导师他们是否可以返回营地时，发现两块石头之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飞快地伸出一只脚，接着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抓住了一只蜥蜴。那家伙扭动几下，再也不动了

“运气不错。”日影说，“这么冷的天气中，很少看到它们。现在你所缺乏的就是熟练度，我要去分派早晨的巡逻队，你在这里狩猎，高影的巡逻队就在附近，记住，不要走远！”

霜寒点点头，说着，日影一转身，消失到黑莓丛中

霜寒圆睁双眼，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脚，在周围巡视着，突然间，他看见离他两米远的一个草丛正在颤抖，透过稀疏枯黄的草叶，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啃食着橡果，老鼠！霜寒屏住呼吸，四下里观察着，想找到一条供自己潜行的捷径

他猛地冲了出去，如同一块巨大的死亡黑布，向老鼠遮盖过去，当他的阴影还没完全覆盖过老鼠的头顶时，忽然撞上了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霜寒眼冒金星，跌落在地上，老鼠则闻风而逃跑。

霜寒暗骂一句，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晕头晕脑地撞到了树干上，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嘿！你撞我干什么？”

一股微弱的气味钻进霜寒鼻孔

一个陌生者！也许是四处流浪的泼皮！

霜寒的喉间发出低吼，虽然他才刚刚加入暮色森林，但他已经熟悉了每个人的气味，凭着以前独行者的经验和日影的教导，他从这股气味中获知很多信息，这个陌生者是个男人，比较年轻，绝对不是暮色森林的武士。霜寒不知道这股气味属于哪个族群，但他能闻出这个男人一定是身无定所，身上混杂着草叶和泥土的气息

“滚开！”霜寒呲牙咧嘴地说，他飞速从地上跳起来，钳住对方宽阔厚实的肩膀，猛击对方的脊柱，“从我们的领地里滚出去！”

对方也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然后将他甩落到地上，顿时，霜寒感到自己刚才的攻击就如同鸡蛋砸石头一般，侵略者站稳身形，嗤之以鼻道：“一个臭独行者，还真以为自己加入族群了！”

霜寒受到侮辱，怒火腾地升了起来。

“等着瞧！”他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看看！但是又先看清他的攻击来势再下手，他心里暗想

对方又一次扑了上来，攻势凌厉，侵略者速度是如此之快，几乎是一个模糊的虚影，以至于霜寒根本没有机会在他双手间躲闪，不多一时遍挨好几下

霜寒站稳脚步鼓起胸口，向入侵者发出警告：“你入侵了暮色森林的猎场，赶快离开！”

入侵者缩紧嘴唇，露出锋利的牙齿，说：“先称称你自己的斤两够不够让我离开吧！我要先打猎，然后才离开，不过说不定我也会勉为其难地住上一段时间。”

霜寒怒叱：“少废话！”

他感觉古老的武士精神在自己的体内复苏，顿时热血上涌，再也没有丝毫独行者的残迹，她的心里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对战斗的渴望，对保卫营地，保卫族群的渴望

入侵者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眼里闪过一丝敬意，他低下头，避开霜寒的目光，向后稍退，声音放软说：“别紧张。”

霜寒才不会傻到中的他的伎俩，他伸出拳头，怒发冲冠，向前扑去，嘴里发出战斗的咆哮

侵略者也以怒吼回应，这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他们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十分毒辣，击打在霜寒身上，他感到浑身的骨头几乎散架，他竭力想抓住对方，但是对方左躲右闪，他根本碰不到他的皮肉

对方按住霜寒的脑袋，趁他注意分散的功夫，在他膝盖上踢了一脚，将他绊倒在地，然后，自己也压倒在他身上

霜寒感到呼吸困难，他眨眨眼睛，第一次看清对手，那个男人长着一张消瘦的脸庞，一双细长的冰蓝色眼睛，常年的漂泊流浪生活在他强健有力的肌肉上烙印出几条伤痕，棕色头发十分柔顺

那下颚的弧线，那瞳眸的颜色，真跟鹰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慌乱之间，霜寒难辨真伪，真以为和鹰霜纠缠到了一起，妈呀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想将自己身体撑起，可是，对方在他脑袋上打了一拳，霜寒的脑子嗡了一声，又跌坐回地上

“你干什么？”他嘶声说，“我要叫巡逻队了！”

“尽管叫吧！”对方无视他的威胁，“那我就会杀了你。”

随后，他将脑袋压低，下颚贴在霜寒胸脯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以至于霜寒几乎能闻到他呼吸中夹杂着的鱼腥味，他拼命将脑袋扭到一边

“如果你还想螳臂当车打一架的话，我随时奉陪。”侵略者懒懒地说

霜寒张嘴刚想反驳，突然，从黑莓灌木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天启之境！偷我们的猎物！”

灌木丛发出被分开时的哗啦声，入侵者显现出惊愕的神色，还没等霜寒反应过来，便松开他，一溜烟钻进森林里，逃之夭夭

“怎么了？”霜寒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原来是高影在怒吼

疾水低下头，抚摸着那些脚印

“很新鲜。”她说，“绝对是天启之境。我猜有两个人。”

高影对疾水说：“你何不寻着这些脚印走，看看它们通向哪里？带上箭矢，万一天启之境的武士还潜伏在附近呢，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疾水点点头，向森林边缘走去，箭矢紧跟其后，霜寒不耐烦地等着，直到看见两名武士飞奔回来

“在森林边缘有一个传送门。”箭矢报告说，“我们都知道那个传送门通向哪里——天启之境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