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汗水粘湿了德拉科额间的金发,穿过浓密的眉毛,流向了眼窝,迷离了那双本应禁若寒潭的眼睛。
那个可怜的母亲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可是德拉科知道她再也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的稚子们了。
还有那两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哭喊声，声嘶力竭。
快跑！快离开这！
德拉科举着魔杖的右手不停地颤栗。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
“你怎么可以！？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浑身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那道灼热目光的主人竟然是她。
她惊讶，她愤怒，她难以置信。
“那就来阻止我吧”德拉科听见了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
求求你，阻止我。赫敏，你可能不知道……只要你愿意，你一直都可以阻止我的，只有你，被深藏在黑夜里的那束唯一的光……
“他们还只是孩子，你不可以——”那双巧克力般的眼睛里带着哀求。
德拉科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他只是细细的打量她，打量她认真对他说话的样子，打量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一如初见的模样……
他分不清眼睛里那些湿漉漉的东西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只是觉得胸口压抑着一口闷气，只有张大了嘴，拼命的喘息才能苟活下来。
“德拉科？你还好吧？”有人在轻轻摇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弗林特？”德拉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是梦，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胡乱的摸了一下脸，“我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我回来晚了。”弗林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制的指环放到了桌上，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我猜是水仙白日梦？你刚才。”
德拉科没忍住笑出声来，自嘲道“是个白日梦。”说着拿起桌上的银色指环，缓慢的戴上左手的中指。“辛苦你了，弗林特，那两个妖精可不好应付。”
弗林特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青年人，看上去比德拉科大七八岁，黑色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凭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我今天还见到了那个叫史蒂芬.道森的年轻人，不得不说你最近有些感情用事。”
德拉科没有说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手上的银色指环。
良久，他缓缓的开口“我们需要心腹，弗林特。”
“他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你。”弗林特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德拉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痛苦“那么你会感谢我为我们觅得一把利剑的。”
“但愿如此。”弗林特保留了自己的意见,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舞会那天，在你房间门口偷听你们谈话的人还是毫无头绪——”
德拉科好看的眉毛渐渐拧在了一起，他最近一直都有一种直觉，他可能正在渐渐失去主人的信任。一切都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有的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比一下子失去信任的后果还要可怕”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还真是——下手不知轻重。
“继续查下去，舞会结束后，所有上三楼的人都要查。那个人一定就是杀害希金斯的凶手。一定要抓到他，报仇。”德拉科心里有些烦躁，“主人命我出一趟远门，明天一早就出发，希望能赶回来过圣诞节。这里就交给你了，弗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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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戈维奇是一个有着白色头发，蓬松胡须的老人，苍老的脸，鹰钩鼻，典型的欧洲人的五官。他推开破败的木门，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进黑漆漆的屋子，轻轻拍了拍被秋雨打湿的灰色斗篷，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似乎这样就可以把那一夜的寒冷和雨声都关在门外。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搬家了。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从来不会超过一星期。
他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抽出魔杖一挥，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亮了起来。
“你让我久等了，格里戈维奇先生”房间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老格里戈维奇眯起眼睛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金发和银制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是你？你竟然敢回来？这个小偷——”
那个年轻人轻轻一挥魔杖，脸上的银制面具变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在了魔杖尖端“你把我看做了谁？”灰色的眼睛带着一丝狡诈。
“你不是他”格里戈维奇暗暗摇了摇头“他也不该是你这般年纪，我老糊涂了——”
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屋子里唯一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手指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魔杖。
“我知道他在找我——”格里戈维奇拿过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水，一口灌进了肚子里“看来他很信任你，”他打量着他“年轻，金发，你当然就是德拉科.马尔福了。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杀了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的人竟然是个孩子，我想邓布利多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那双灰色的眼睛逐渐变得冰冷。“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小偷，什么小偷？”
“哈哈哈哈”老格里戈维奇突然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信任你，显然他并没有告诉你找我的目的，”格里戈维奇笑的疯狂，泪水顺着皱纹流到了脸上“知道么？小马尔福，我每周都会放出去两个以上的假消息，我的位置。你的主人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他独来独往，我总是能利用虚假的消息隐藏自己——”
“除了这次。”德拉科无情的打断他的话。
“当然当然”老格里戈维奇无奈的摇了摇白色的大脑袋“他利用了你。却不告诉你任何可用的信息，是不是可笑。”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去——”
“那是种什么感觉？”他无视德拉科.马尔福的话“杀了最伟大的巫师，让你声名大噪，或者说声名狼藉——”
德拉科.马尔福突然站了起来，冷冷地说“这不关你的事”
格里戈维奇苦涩的笑了“看来你心里并不好受。”
德拉科心里一颤，他望着眼前这个须发银白的老人，他无法不去想半月眼镜后的那双蓝眼睛。他能猜到,面前的这个人每一次的试探，大概也是想利用这一点。
德拉科想到了地下室的奥利凡德，想到了自己父亲的魔杖无法让伏地魔杀死哈利波特，伏地魔是想让他为自己做一根新的魔杖么？如果是这样……他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魔杖。
“他已经追寻了我半年了，孩子，可是他一句都没有透露给你不是吗？”格里戈维奇的脸上有一丝得意“如果非要告诉他，我情愿告诉你——它已经被偷走了，哈哈哈，许多年前。你的主人永远得不到它——”
“偷走什么？”德拉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好像格里戈维奇在不停地给他灌输信息，然而他全部都无法理解。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摄神取念！”
“啊啊啊啊——”
格里戈维奇痛苦的张大了嘴巴，德拉科定定的望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越来越大，然后他被吸了进去。
他看到了那个英俊的金发少年，脸上挂着一幅兴奋的喜悦，从窗台了一跃而下，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鸟，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他手里拿的是“老魔杖”。
“他一只在寻找老魔杖”德拉科重新回到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小屋里，“一根战无不胜的魔杖之王。”
格里戈维奇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你不该如此无礼，小子——”
“我会带你回去见他，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礼，格里戈维奇先生。”
“我会告诉他，你从我这里逼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小马尔福”格里戈维奇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
“威胁？”德拉科嘲讽的笑了，右手举起了魔杖。
“你修改我的记忆，他会发现的，他可是最厉害的摄神取念的大师，如果他对你起了疑心，你一定会被暗杀的。”
“你想让我杀了你？”德拉科有些难以置信。很快他便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局，从他们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狡猾的格里戈维奇就在引诱他入局。不论杀不杀他，恐怕黑魔王都会怀疑自己。
“我死了，你才能活，你很清楚不是么？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选择一样——”
不！不一样！
德拉科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他在心里呐喊，可是他知道他已经无路可走。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山楂木魔杖杖尖飞了出来，格里戈维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魔杖从德拉科的手里滑落到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他趔趄地走过去，跪到了地上，颤抖的手指抚上了那双瞪大了的眼睛。
多么相似，相似的人，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选择。
他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可是，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那么远……”
“我理解你的处境”那个白发智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然我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和你碰面呢？如果伏地魔对你起了疑心，你一定会被暗杀的。我会把你和你的父母保护起来……”
他……后悔了，这条路很艰辛，他早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没有人能拯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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