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123）

回了莹心殿，甄嬛默默松了口气，“太后看来是很喜欢你，若是太后能为你指上一门婚事，我也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甄玉娆不置可否，转而却问起另一件事，“大姐姐，那位贵妃娘娘……”

甄嬛眼中好似有怀念之色，道：“贵妃……当年我们还是同一年入宫的，我历经波折，她却是好福气，平平安安的坐上了贵妃的位置。”盈盈一笑，伸手去戳她的额头，亲昵道：“不说这些旧事了。玉姚已经终身有托，接下来就是你了。我一定要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甄玉娆乌溜溜眼珠一转，低眉一笑，“嫁不嫁人又有什么要紧的？若是像二姐之前遇到薄情寡义的管家，我倒是情愿一辈子不嫁。”

甄嬛作势轻轻拍了她一下，“胡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甄玉娆正欲开口，闻得外头小厦子来请安。小厦子进来打了个千儿，笑道：“六王府上姚妃十分挂念娘娘，但宫里头规矩大，也不好走动，王爷为了安姚妃之心，特意把镂月开云馆上所有合欢花赠与娘娘。王爷说合欢花能安五脏，和心智，悦颜色，娘娘日日折来赏玩也好，熬粥补身也好，总不辜负了就是。”

甄嬛心下一颤，仿佛谁的手在心上狠狠弹了一指甲，生生地疼。清，你是在担心我失去了女儿悲痛欲绝么？你可知灵犀也是你的女儿啊。

甄嬛压下眼中的热意，口中淡淡道：“有劳王爷费心，你替本宫谢过王爷就是。”

甄玉娆轻轻一笑，如银铃一般，道：“六王爷心思倒也别致，不似寻常俗物只懂送些金啊玉的。”

二人进了内室，甄玉娆笑道：“看见六王爷如此看重二姐，我也就放心了。”说罢，叹息一声，“说来奇怪，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我原以为六王爷这样风流倜傥的人，是不会喜欢沉默寡言的二姐的。”

甄嬛强颜欢笑道：“现在你知晓自己想错了吧。”

这日午后，陵容才用过午膳，外头铅云低垂，阴暗余雨，不过半个时辰便下起了雪珠子，兼着细细的雨丝打在琉璃瓦上飒飒轻响。

玉帘低垂，百合香轻渺地从锦帷后漫溢出一丝一缕的白烟，仿佛软纱迤逦，又袅娜如絮，弥漫在华殿之中。

陵容肩上披一件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远远听得传来弦歌雅意，带着些许雨雪的湿润寒气，隐隐传入景春殿，丝竹管弦伴着歌女的吟唱有低迷的温柔，曼声唱道：“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陵容不觉叹道：“好雅兴，歌声亦好。”

宝鹊正捧了新柑进来，黄澄澄奉在碟中似一个个橘色的小灯笼，她道：“是余容娘子唤了歌女取乐呢。”

陵容拈过一瓣要入口，却见素心步履匆匆进来，附在耳边道：“傅昭媛在昔年殿晕倒了。”

陵容“唔”了一声，取了一片柑子慢慢吃了，方闲闲道：“太医去瞧了没？”

宝鹊揣测道：“会不会是她装病博皇上的可怜？”

素心悄声道：“太医去瞧了，说是傅昭媛是节食过度。”

“节食？”陵容疑惑：“她好好的节食做什么？”

素心道：“奴婢听说傅昭媛自小产以后，于无人处日日苦练‘惊鸿舞’。”

陵容蓦地一怔，噙了一缕散漫的笑意，“难为她这般苦心！想要以舞复宠。皇后明面上说是病了，其实就是被禁足，她没有那样的心力去教傅如吟争宠。看来傅如吟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了。”

素心端来一盆清水，道：“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在清水里浣一浣沾了柑子汁的手指，陵容冷笑道：“不必。恶心不到咱们身上，由得她去。”

素心眉头舒展，笑道：“娘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