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幽幽世外客（22）

晚些时候玄凌来了宜芙馆，说起华妃复宠一事，甄嬛不免心中郁郁。见玄凌说了许久没有再动筷，正想吩咐佩儿再去上一盏杏仁茶来，不想浣碧眼疾手快，已经手捧了一盏茶放在玄凌面前，轻声道：“皇上请用。”

浣碧一双手衬着青瓷茶盏更显得白，玄凌不禁抬头看浣碧一眼，不由微笑出声，“打扮得是俊俏，只是红裙绿鞋，未免俗气。”

浣碧闻言大是窘迫，一时呆呆地脸色绯红道：“奴婢名叫浣碧，所以着一双绿鞋。”

甄嬛心下明白，浣碧欲得玄凌注意，故而选了颜色衣裳来穿，又特意配了碧绿鞋子来加深玄凌注意，反而忘了红绿相配的颜色忌讳。心中微微自得，于是温和道：“罢了。我昨日新选了一匹湖蓝绸缎，你拿去做一身新衣裳换下这红裙吧。”说着又对众人道：“今日小厨房菜做的好，你们也拿去分了吃吧。”

众人齐齐谢过，浣碧红了脸躬身退下。

玄凌说：“这丫头跟了许多年？倒是长得有几分像你。”

想起浣碧的身世，甄嬛心里一紧，“皇上今日怎么了，对着臣妾一个侍女就这样这样没口价的称赞，没的叫人笑话。”

玄凌失笑：“她若不是你的近身侍女，朕还未必肯说这几句话。”

甄嬛笑盈盈道：“浣碧是臣妾陪嫁的侍女，臣妾将来是要为她指一门好亲事的。”

玄凌夹几根油盐炒枸杞芽儿在她碗中，温柔笑道：“你这样宽和懂得驭下，也需要问问她愿不愿意才是。”

甄嬛心里微微发酸，强撑着含笑谢过，望着这几根油盐炒枸杞芽儿，一时心中翻覆，如打翻了五味瓶儿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自己就是那几根油盐炒枸杞芽儿，被油炒，被盐渍，几经翻腾才被入了味儿，被置放在这精细的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中，做出一副正得其所的姿态。

好不容易用完了膳，李长来禀报说温仪帝姬身子有些不适。玄凌匆匆去了，甄嬛沉着脸慢慢进了里间。

槿汐晓得她不高兴，遂摒退了众人，端来一杯茶轻声道：“小主喝点茶顺顺气……”

甄嬛微一咬牙，作势要将茶碗向地上掼去，想一想终究是忍住了，将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搁，震得茶水也溅了出来。

槿汐默默道：“小主别怪奴婢多嘴，浣碧姑娘确实太伶俐了些。”

甄嬛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急怒，冷冷一笑道：“可不是伶俐么，连皇上都记住她了。”她深深地吸气，心中凄凉带着深重的委屈和惊怒。浣碧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自己对她这样好，视如亲生姐妹，她竟然这样按捺不住！

槿汐低头默默叹气：“真是人心难测，小主对浣碧姑娘这么好，浣碧姑娘又是小主的家生丫头，自小一块儿，竟不想是这个样子。”

甄嬛怔怔出了会神，终于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慢慢道：“这丫头……原本也是冤孽，只是她的心未免也太高了，白白辜负了我为她的一番打算。”

槿汐道：“小主打算如何做？”

甄嬛怒极反笑：“你去把我妆台上那串珍珠项链一并给她。皇上摆明了对她上了心，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