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奥摔门离去的巨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了许久,最终被令人窒息的死寂吞噬
翡翠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被夜风吹得生疼,嘴唇残留的肿胀感和那股混合着甜腻果香与铁锈般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
翡翠疯子…
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嘶哑。指尖无意识地擦过红肿的唇瓣,却仿佛又触碰到了那份蛮横的掠夺,让她猛地缩回手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唤醒的混乱心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摸索着站起身,双腿虚软,踉跄地走到窗边。窗外,永恒的血月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将整个魔域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暗红之中
巡逻的蝙蝠拍打着翅膀,投下扭曲的阴影,那单调而令人烦躁的拍打声,像极了某种倒计时,提醒着她流逝的、被囚禁的光阴
时间在沉重的寂静中缓慢爬行。翡翠没有点灯,只是将自己更深地埋入窗边的阴影里。她试图冥想,试图凝聚体内那微弱的净化之力来平复翻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城堡深处传来一阵隐隐的骚动,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叱喝和能量爆裂的闷响,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翡翠的心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在魔域,任何异常的动静都可能意味着危险或惩罚。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但除了血月下蝙蝠永不停歇的振翅声,再无异响
骚动平息后的寂静显得更加诡异。翡翠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反而像墨滴入水般缓缓扩散。她离开窗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就在她对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出神时,露台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咔哒”声——是锁舌被某种力量强行震开的声音
翡翠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露台厚重的门被一股带着浓重寒露和血腥味的气流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间的冰冷湿气,踉跄地走了进来。是诺伊尔
男人标志性的黑袍被划破多处,下摆浸染着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仿佛失去了支撑
他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在翡翠惊骇的目光中,一把扯下了沾满血污的斗篷
翡翠啊……
少女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忘记了所有的屈辱与混乱
纵横交错的伤痕爬满他脊背,泛着黑气,最深的那道横贯肩胛骨,形状像被硬生生撕裂
翡翠的眼泪突然砸在他伤口上,带着滚烫的温度。那是索伦森留下的伤痕,至今都未痊愈,那是放她离开的惩罚
翡翠对不起……
她哽咽着抬手,净化之光刚亮起,就被他按住手背
诺伊尔的指腹擦过她的泪,动作生涩得像第一次触碰易碎品
诺伊尔别哭
他的声音很低,突然将她按进怀里,黑袍裹着两人,气息交融
翡翠的脸贴在他渗血的衣襟上,能听见他不稳的心跳。她突然踮起脚吻住他,净化之光顺着唇齿间涌入,感觉到他体内的暗能在退缩
男人的手按在她后颈,加深这个吻时,后背的旧伤在金光中泛着涟漪,那些黑气正一点点褪去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抵着她的额头,赤眸里的雾气从未如此浓重。翡翠看见他喉结滚动,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窗外的蝙蝠声,突然觉得东塔的暮色,好像没那么冷了
诺伊尔微微退开些许距离,但双手依然搭在她的腰侧,那双赤眸中的雾气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更深沉地凝视着她。他指尖轻轻拂过她颈间,那里似乎比刚才灼热了些许
诺伊尔还想走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句话让翡翠身体瞬间僵硬,刚刚因那个吻而升起的、短暂的脆弱与依赖感,被这句直白的问话击得粉碎。她猛地抬眼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清醒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破损的衣襟,指节发白
翡翠你…在说什么?
诺伊尔离开魔域。回到...雷霆守护局
男人重复道,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钝刀在翡翠心上反复拉扯。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是挣扎,还是明知故问的试探?
翡翠的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恐惧。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身上那些因她而起的旧伤——那道横贯肩胛骨、泛着不祥黑气的撕裂伤,此刻在净化之光的余韵下似乎淡了些,却依旧狰狞地提醒着她代价
暗联之中,唯有诺伊尔是被明令禁止与她单独接触的。索伦森也好,伊兰迪也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为她打开离开的牢笼。正因如此,他受到的监视和猜忌也最重,每一次与她靠近,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因此,即使翡翠要离去,也绝不会再接受他的帮助。那只会为他招致更多的麻烦,她不想再看见他受伤
翡翠我,暂时没想过这些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梳妆台边缘,语气不由自主地颤抖
翡翠如果逃走的代价是伤害你的话,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诺伊尔心上。他看着她脆弱而倔强的模样,看着她眼中因恐惧他受罚而升起的强烈抗拒,那比任何伤更让他感到一种沉闷的痛楚
她拒绝离开,不是因为接受,而是因为害怕失去他——用她的自由,换取他不再因她而受刑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赤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凝固。刚才唇齿摩挲间带来的暖意,终究敌不过魔域森冷的现实和彼此背负的枷锁
诺伊尔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转身走向露台,身影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与寒气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