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对！何必执着。

窦娇进了房间，遣退了婢女，准备躺床上纾解心情，却只与床相隔一小段距离就狠狠地跪了下去。窦娇捂着脸，随后蜷缩在那个属于自己角落。

残存的夕阳从窗户小缝射进，碎光隐约落在女人身上，不看面貌本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可是主人公泪流满面，哭的嘶声裂肺，却又隐忍压着声线。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她迷路了，连光都不能让她抬头。

窦娇明白了，这个世道缺乏的从来不是美人，是人。

————

“阿杰…哈哈哈，你看看，她就是个球！天天只知道吃，这么胖也不知羞！”

“对，浩哥，她怕不是女孩吧，咋越看她是男子呢，和学堂上的虎胖简直一对啊哈哈哈哈…”“……”

这些声音在她七岁换了学堂后就一直没闲下来过，像只苍蝇一般，绕个不停。反抗过，但是寡不敌众，自己势单力薄，又因为丑貌被他们诋毁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接近自己，甚至还把自己吓破了胆，怯懦起来。

她同样的也不敢告诉爹娘，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那群人越长越大，性格越顽劣。在九岁那年，他们有了个好点子，让学堂中的学子每人当着窦娇的面说她的不好。

平日的碎语也就算了，这次却是当众的羞辱。窦娇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哭了。她被拽到了墙角，然后害怕。

她听着那些人的嘲讽，她蹲下身子，紧紧的捂住耳朵，泪珠浸湿了衣襟，心被千戳万戳，她就像羊群里受伤的羊，落了单，被狼群包围。而在这里，没有人救她，也不曾施舍好心。

邪恶的笑声在耳边不停的回荡，但有那么一刻没了说自己不好的声音。

“恩…”一声闷哼响起。

“浩哥…”笑声停止了，那是安静。

“嘶，你娘的想死？”张浩摸着被打的脸，声音阴沉。

窦娇有些错愕，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身布衣的男孩。如果张浩他是夫子眼中的坏孩子，那这位便是夫子嘴上夸上天的好孩子。功课做的好，连性格都比较乖巧讨人喜欢。

但是家境贫寒，娘亲在世，只因身患重病，一家子的负担全在他身上。

她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但是她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要帮她？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别太过了。”王成泽卷了卷上前拍张浩脸的书。

“王成泽？”张浩愤怒的表情有些扭曲，“我不找你麻烦你还送上门来了。”

轻笑出声，“你不怕我把你昨天做的蠢事给你父亲说？”

张浩茫然的一会儿，随后眯了眯眼睛，更是成了一条缝，提了一口气才恶狠狠说到，“你以为我怕你！”

“试试不就知道了？”语气是如此的轻调。

两人对视良久，王成泽稍抬了下臂，张浩吓了一跳，“你…你不许告诉我…我父亲，不然你就是卑鄙小人！”张浩连忙带人走了，走时还踉跄。

“没事吧？”王成泽维持着笑容蹲在窦娇面前，给她擦拭泪珠。轻轻摩擦着，手下是细嫩的皮肤，惹得窦娇有些痒，通红的眼睛盯着他，贴着的呼吸足以让她娇羞不已。

“你受伤了，我抱你离开。”这时窦娇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擦皮流血的手，似乎这样提起，突然就很疼了。

也许这时或许更久，一场巨大的阴谋布下千层万网，引诱她动了芳心，而心痛不已。

——

跋涉山川，为此一见。羞辱异样的行为与眼神不少，这些都可以容忍，却面对一人所有的委屈皆数爆发。倔强了许久，终是丢了颜面。登门拜访王府多次，各种借口打发。

大婚前几日，他见了自己，他已然是别人的未婚夫，需要避嫌，不得与自己再相见，他说他有自己的难处，明确表明别再来找他了。

心脏似乎有一瞬间停止跳动，窦娇看着他的眼睛听他慢慢道苦。

大婚之日，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浩大，整容严谨。行进诺安街时，却被一名胖女子所拦，当着民众公然抢亲，所抢之人是王廷尉。闹剧时间不长，被王廷尉下令捉押了。

也算喜前小瓜，胖女子却说让新郎选，愿选她还是长公主。百姓哄笑，明眼人都知道如何抉择。有权有颜有身材，没权没颜大肚子，要谁不清楚？最后还口出狂言，新郎是她的未婚夫，只能娶她！然还不是被关押了？

王廷尉是新出权贵，容貌也是一等，迷恋他的女子不少，这却是勇猛的一员。玩笑过后，婚事继续，没人再去关注那名女子。

光再暖，轻如风，冷如梅，柔若花絮。月已盘踞上空，山川蔓延，鳞次栉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每一栋房屋，纵使这都城再美，夜市再闹，心里如何酸涩，又如何去要强，清晰的泪痕在她脸上也像是印上去的耻辱。

就如这成亲，梳子一梳到尾，盘发，头戴红纱，喜溢心头，交杯合欢酒，洞房花烛夜。无数次的幻想，衣着官服的丈夫，手执天真调皮的孩子，相夫教子，愿以三从四德，约束自己。

四方小院，一方天地，种着最喜欢的梅林，入一水中亭，看夫君抚琴与自己言笑晏晏。

终究幻想成了幻想，“关玉，你说为什么…”

光明成了暗无天日，那丝光都不愿照射，我就如此差劲，他就如此狠心。

月光将歇，停留在黑暗，黎明代表不了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