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次日清晨，苏婉君早早的便醒了，昨夜未睡好，面色呈现病态的苍白，眼下有浅浅的乌青，她揉了揉额角，叫了声“秋意。”嗓子干疼，她咳嗽了几声，干疼得厉害了。

　　秋意正梦着和小姐在桂香楼吃酥饼和小油鸡，突然一阵咳嗽声惊得她从梦中醒来，她又细细的听，判断出是内间传来的声音急急穿好衣服，就向内间跑去。

　　她跑着有些急，到了内间门口时，没能刹不住脚，直接撞进了里间，带进了一阵凉风。苏婉君吓着微张着唇，倒吸了一口凉气，原就干疼的喉咙受了凉气的刺激，一股痒意，她咳嗽的更狠了。面上满是痛苦。

　　回过神的秋意，疾走几步到苏婉君的床边着急地伸出手去给她拍拍背“小姐，小姐怎么了？”

　　苏婉君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痛苦的开口“秋意，别拍了，我只是嗓子疼，还有你手劲太大了。”秋意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脸上一阵难为情，站起身去外间倒了一杯热茶端进来给她润嗓子，便一直低着头，不言语，苏婉君看懂了秋意的歉意，斜靠在床头，看着她轻柔的笑，干哑的嗓子慢慢开口“秋意，不怪你，只是吃了点冷风没什么的。”秋意依旧没抬头，伸手给芳婉君压了压被角。“小姐，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她脸上的笑僵了僵，语气转换得平静“秋意，不得胡言。"

　　终是谁也没再开口，只认真梳妆，洗漱。

　　用青盐漱过口后，她去往书房给父亲请安，太阳升起了大半，春日里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还好出来前特意选了一件薄袍，披在了身上。书房并不远，走了一小会就到了“爹爹，女儿来给您请安了。”屋里人应了声“进来吧。”推开门，便看见苏烈正在书桌前看一副画，“给爹爹请安，愿爹爹身体康健。”“婉婉啊，快来看爹爹画的好不好看。”苏烈脸上挂着笑，看着就很开心。

　　她走到苏烈身边看那副画，画上的女子站在一棵腊梅树边，从容不迫着笑着，是熟悉的眉眼“爹爹画功越来越精致了，画的阿娘真美。”她夸赞道。

　　“是你阿娘长的美。”苏烈笑呵呵地回她“当年啊，我看到你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像天仙一样，当天就去提亲，那时候的我不争气，只知道四处花钱，你阿娘是尚书家的千金，满长安都知道的才女，而我是只知花钱求乐的纨绔。你阿娘不愿意嫁给我。

　　我就每天上赶着去找理由见她，今天一份樱桃酥，明天一份落花煎，每天成匣成匣的胭脂和小玩意，你阿娘都不要，我啊厚脸皮！她越不要，我就越送，早上送，晚上送天天送，隔一个月就去提一次亲，你阿娘傲气，冲我发脾气，我也不生气，每次只要她出去，我就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她说话，后来啊把你阿娘逼急了她就在大街上吼我“苏烈，你到底要干嘛”。苏父学着当年母亲的神态，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娘声音大，一条街都没声了。我当时就走到你阿娘面前，用比她更大的声音喊“林轻舟，我要娶你。”当时就是年轻，没想那么多，一整条街的人都在起哄，你阿娘气红了眼，扇了我一巴掌，当街就哭了，边哭边喊“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的，你滚。”要按平常啊，有人打我早打回去了，但那人是你母亲，我非但没生气，还害怕了呢，见你阿娘哭了，就可劲哄，哄了一大会，你阿娘问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当时想了半天，好像什么都喜欢，但又怕你阿娘不信。，憋了半天憋了一句“长的好看。”你阿娘愣了一下又问我“那我刚才哭的那么丑，你还喜欢吗？”

　　我跟个憨小子一样说“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好看。”你阿娘就不哭了，她对我说“苏烈，只要你能考上个一官半职，不管官职大小，我就嫁给你。”

　　当时我可高兴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娘还让我当街发誓如果我考不上就再也不跟着她。我发了誓说“你这么好，我一定拿最好的配你。”你娘冲我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娘笑，比我想像的美的多。因为那一笑，我高兴了一整天。”“那爹爹后来考中官职了？”

　　苏父哂笑　“你娘可机灵了当然不会那么便宜我这个烦人精啊！那时候的商贾是不能参加会考的，你娘是知道的，我成天只知玩乐，从未想当官，也不关心会考你阿娘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故意为之，就是不想让我跟着她。你娘啊鬼机灵多着呢！

　　我当时知道后可伤心了，病了好些天，但小玩意和吃食却不断，天天派小厮给你阿娘送去，小厮再回来告诉我，今天收了什么，多吃了那些什么小食，我都小心记得，来日特意送去给她。”

　　后来病好之后，我就闯去了你祖父的书房，闹着要跟他解除父子关系。你祖父派人给我一顿好打，逼我说原因，我就是不松口，气的你祖父亲自上阵，拿着惩戒棍打我，每打一棍问我一句，刚开始还嘴硬，到了后来直接发不出声，吓得管家赶紧去找你祖母，等你祖母回来时，我已被打的眼冒金星满脑子都是你母亲，我要娶她，哪怕今日被打去半条命我还是要娶她。

　　后来你祖母去抢棍子，你祖父没来得及看清人，一棍子打在了你祖母身上，迷迷糊糊之间，四周一片惊慌，你祖父急得大叫，一脚将我踹翻，边踹边喊‘逆子，逆子，’我看着你祖父在我眼中变成影子，也不觉痛。

　　管家喊着“郎中来了。”你祖父立刻掉转头，扯着郎中就跑，边跑边喊‘我的妻，我的妻'那模样仿佛真正重伤的是你祖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