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连日的阴雨天让街上的人更少了，我整天坐在铺子里没事，就在微信里找找熟人，看有没有成色好的玛瑙手串，水晶链子之类比古董更好卖的小玩意儿。

　　买古董成大买卖的毕竟是少数情况，我总要吃饭的，更何况我的户口本上多了个名正言顺要养活的闷油瓶子。

　　在雨村的时候，小哥上个山能带点野鸡什么的回来加个餐，杭州这边不行，只能靠我。

　　自从上次要去响泉救闷油瓶和黑瞎子几乎把我弄到倾家荡产后，我对赚钱这个事情格外上心了。好在那一次我虽然被大放血，现在慢慢吸了点本回来，不至于太窘迫。

　　因此，我去决定去找一找胖子，看他这次去北京能不能带点好货回来。我看到他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只肥到流油的北京烤鸭，下面写着：“烤鸭安排上了。”三分钟前发的，还没人评论。于是我点了个赞，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又怕他懒得听，重新发了一条文字补上。

　　结果到了晚上，我和闷油瓶吃完饭，这货依然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个儿下斗去了。

　　看来今天是指望不上他了。

　　洗完碗，就看到闷油瓶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我坐到他身边，调出了网络电视，想找一部好看的电影打发时间。

　　这沙发太小，每次我俩如果同时坐下来，就会面临着肩碰着肩，腿挨着腿的情况。没办法，带着闷油瓶我不好回家，就和他两人在铺子上面的小房子待着。

　　空间太小，要承担做饭，吃饭，洗澡，睡觉这样的基本功能，就放不下太大的家具。就连床都是一米五的单人床，比大学宿舍里的大不了太多。沙发也睡不了我们这样的大汉，只能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好歹被子有多的，一人一张也不至于在这么冷的天冻手冻脚。

　　闷油瓶对看什么电影显然没兴趣，看着我一点一点翻着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不忍心吵醒他，偷偷抱了张毯子盖在他身上，轻轻坐下，然后继续翻着电影。

　　找了半天我随便选了一部动作片安安静静看了起来。闷油瓶清浅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他的手臂紧紧贴着我的手臂，我能感受到他的肌肉线条，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碰。

　　不碰不要紧，一碰到，闷油瓶就动了起来。这家伙警惕性高，睡眠浅，我在想是不是把他吵醒了。

　　只见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又往我身边挤了挤，可能是想找个地方靠一靠会更舒服。这会儿闷油瓶左半边身体几乎就靠着我，我看了他一眼，他根本没有睁开眼，一副睡得很好的模样。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这么亲密的姿势让我十分在意，以至于电影接下来的剧情都看不太懂，心思全在闷油瓶身上。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拿起手机翻看起来，就看到胖子在十分钟前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他发给我了一张图片，图片的内容是酒店房里洁白的墙壁，上面映着一道细长的影子，隐约能看到侧脸口鼻的轮廓，长发，很可能是个女人。

　　胖子的房里出现女人？我的心思开始跳跃，想着这胖子该不会晚节不保吧，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跳转到微信视频的待接画面。仔细一看，就是胖子。

　　我走到浴室才接起他的视频。刚接通，屏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胖子你丫干嘛呢，发视频拍了个鬼啊，挪开摄像头！”我说道。

　　“嘘，天真你别说话，仔细看，看屏幕。”胖子说话声很小，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开始怀疑他躲在某个地方，不停挪动身体。

　　“看个屁啊，什么都没有。”我压低声音，咬着牙反驳道。

　　“小哥呢，你把小哥叫来，让他看看，快快。”胖子声音急促起来，我盯着漆黑的屏幕不明所以，告诉他小哥睡着了，别开他玩笑。

　　我听到胖子那边出现一种极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小时候用手指甲剐蹭黑板一样，听的我浑身不适。

　　“胖子？”我试探性地问道。

　　胖子没回答我，我这句话刚说完，他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事情开始有点不对劲。

　　与此同时，屏幕突然开始动起来，右上角有一块白色地带渐渐向屏幕中间移动。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屏幕中的黑白色极速晃动，色块开始缩小，露出了黑色块外极浅的灰色。

　　这时，黑色块猛地收缩起来，成了一条细线。

　　我愣了一下，突然间想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心脏狂跳，手一抖，手机立刻摔到了地上，差点掉进了便池。

　　地面上的手机里传来胖子的怒吼，几乎要刺穿我耳膜。我了解胖子，他不是会大惊小怪的人，一般来说他发出这样的吼声，都是要发起攻击，和敌人决一死战。

　　胖子出事了。

　　我拿起手机，冲出去找闷油瓶。

　　“小哥，胖子出事了！”我晃了晃他，闷油瓶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把手机拿到眼前，却发现胖子那边早就挂断了。我尝试着给他拨回去，希望能有人接通，可是没有。

　　我在闷油瓶打量的目光中坐下，手里的手机好似一块烙铁，忍不住想要扔出去。

　　视频里的那一幕还在我脑海里不停地回放。草，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是一只眼睛。

　　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