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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助乙女】Mariposa en el estomago

JOJO乙女合集

三月杜王町降下春雪,城镇每个角落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积雪抖抖索索,自顶棚而下,落在学生的眼睫上。雪花为体温融化,泪水般顺着脸颊往下淌。这是我十九岁最后的回忆,也是我对杜王车站惟一的回忆。

总能瞧见那个孩子。说是孩子,其实他看起来比我还大一点。英俊,狡黠,饱含生命力,大眼睛会说话似的一眨一眨,眨得人心神昏惑,眨一下就有颗星星蹦出来。仿佛照着《潮骚》中新治的模子而诞生,存在即是美学。

他的脚印结结实实印在雪地上。那几道暗灰花纹好像能留一辈子,车轮都辗不掉,太阳都晒不化。

我想起来了,这是蝴蝶的翅膀。

东方仗助是葡萄丘高中最有名的那个。

很奇怪,他成绩并不好,也没担任任何职务。可所有人都记得他。明明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却拥有蛊惑人心的xie/jiao/ling/xiu气质;无论何时何地,一出现便是焦点。

我则终日无所事事,来回在校园中晃荡。心情好了立个拖把当作立麦,与清子各站一方,学电视上的搞笑艺人说漫才。我们模仿最多的是downtown。清子甚至每回都戴上猩猩面具,就为更像滨田几分。

我只两手一背,直接走到“立麦”旁,学着松本的腔调讲些玩笑话。偶尔有不良来看,三三五五蹲在花坛边,不时爆出一阵大笑,“不用去学别人、你本身就是笨蛋中的天才!”他们说得冒犯又真诚,我姑且当作夸奖。

惟独东方仗助有点翘课的样子——躲在花坛阴影下,强忍笑意,小心翼翼盯着走廊动向。若没被老师抓到,结束时会很高兴地聊上几句:“学姐,这些全是你自己写的吗?以后要当搞笑艺人吗?要不要继续讲漫才?我觉得你会火的!”

我的回答是:是,是,是。面对他,我无法拒绝,无法否认。

其实那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不过人总擅长发现更绝望的人。喜剧的内核是悲剧;痛苦不是创作的源泉,别人的痛苦才是。摔断腿、家中失火、辍学、失怙……他人苦难被我悉数掠夺,化作笑果。道德法律统统不在乎,一味抓紧拖把,毫无底线地释放每份痛苦。

这行为曾被喝止过一回。那个下午我的班主任增田智子懒懒掀起眼皮,倚着轿车,自上到下地打量我,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进艺能界吗?不过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能去富士打扫卫生。啊、差点忘了,写真偶像门槛很低,你倒可以考虑考虑那个方向。”很快增田老师就不再提这件事。因为当晚下班她发现自己的新车布满涂鸦,发动机盖上依稀可辨四个大字:笑神来也。

“我们不会再管你了。只要不再惹出麻烦,随便你做什么。”隔天早上校长宣布了这则好消息;增田老师不说话,仅露出红肿的眼睛,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就这么成了整所学校最自由的学生。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但他们不知道那天东方仗助也在,他拿着喷漆罐跟我涂涂抹抹到黄昏,边比划边对我说:学姐,你真的很有趣。

毕业时樱花开得很好。花团锦簇,烂漫热烈地摇曳,伸展枝桠,大片大片的粉色快能埋掉学校。女孩们只觉美好,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笑嘻嘻地在花雨中打闹。(听说哪个美人曾被暴君以花瓣活埋,这种si/fa真是残酷又美妙。)

我抬眼,刚好看到上着课的仗助,他歪歪头,朝我小幅挥挥手。我一下子变成绕樱花林而过的山贼,挣扎的气力都没了。

仗助不擅长写东西,这是他诸多缺点中最可爱的一则。

按理说头脑好的人往往笔力不差。仗助偏不,伏案疾书绞尽脑汁一整天,顶多憋出几行空话——明明平时讲话那么有趣。

他倒不怎么苦恼,毕竟人类还有很多表达方法,不必拘于纸张。

他这点很像小孩,因为孩子们的表达总是天马行空而浪漫的。今天可能像热带鱼一样爱你,明天就成了浮云远远观望。情绪飘忽不定,正如迟迟落不下的笔尖;无法定义,无法成型。我爱着这份不确定性,也爱着我的爱的不确定。这份爱什么时候都可能结束。或许一阵雨下完,或许天灾之后,或许亘久难灭。我不明白。

仗助的什么我都喜欢,最喜欢课间打招呼时候的表情。那时候他会笑,笑得很恣意,很生动:眯起眼睛,嘴巴张得很大,一颗颗白牙在阳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

“仗助,你真漂亮。”

他不禁讶然,挠挠后脑勺:“是帅吧?是想夸我帅吧、学姐?”

不是的。其实也不是漂亮,是美。但我无法面对他轻易言美,随意说出的最高称赞反而是种亵渎;我只能替换成相对温和的词,假装无意间脱口而出。其实一切都早有预谋。

午休时他总倚在高墙边,闭着眼,睫毛轻颤,四肢如席勒的人体速写舒展开来。一点儿也不认生,初次见面就热情地打招呼——“我知道你,那个漫才学姐。”少年热血漫画的起名方式,古怪又可爱。想想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对视那一刹我会想什么吗?脑袋里还剩什么吗?不记得了,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焦糖般于走廊流淌。我的五官、脏器、皮肤全在尖叫,它们说: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孩?怎么会有这样的十六岁?

那一刻我忽地明了,过去就是一潭死水。

我和仗助恰好相反。嘴巴笨,但下笔快,时常帮人写情书赚点外快,借此几乎摸清了所有同级生的心仪对象。钱到手后再将他们的思春期冲动写进漫才,大肆嘲笑一番。没办法,这就是借他人之口言爱的下场。

因此我毫不意外地不受人待见。

哈,反正我也不待见他们。

“告白,告知对方自己的内心独白。所以情书是不可以代笔的。”仗助手一撑,轻松翻下高墙,“学姐没有错。”我当然没错,只是想亲耳听到这种近乎维护的台词。

我/ca掉不知怎么流下的眼泪,点点头。其中一滴落在他的衣领上,沾出朵水色的花。他低头,很温柔地用指关节蹭蹭我的眼角:“学姐,你真的完全不一样欸。看到我都不激动一下。”

“其实我也很苦恼……”

他的低喃随风而散。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比如怎么写情书,怎么隐藏自己的喜欢,比如他的右手再往下一寸,就能碰到我满是手汗的掌心。

子承父业。家中每每有人光顾,爸爸都会撂下这么一句话。他今年已经四十七,眉毛还是剃得细细的,饱受烫染的头发被发胶撑在后脑勺,毛躁地翘起。他的顾客有男有女,年龄都不小了;看到我会挂起暧昧的笑容,心照不宣地同他交换眼神。

我不恶心,甚至觉得他有点厉害。卖前面,卖后面,买前面,买后面,有钱什么办不到?靠下体赚钱比靠头脑体力赚钱肮脏在哪?这些我不懂,得等“正经人”与“哲学家”回答。至少目前我只需要戴上耳机,拿好东西去网咖过夜。

人生无趣,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不断找乐子,一次次惹祸上身;毕竟最好的快活法就是苦中作乐。当然,苦得是别人的。

但要问有趣吗,享受吗,解脱了吗,答案肯定全是不。仅有空虚感不断累积,堆成偌大的外表华丽的沙堡,实际上一推就倒。虚幻,就是人们虚荣且诞幻不经的自毁过程。

爸爸无法理解,朋友们无法理解,我自己更无法理解。每晚躺在玻璃缸中仰头,天花板低得要削掉我的头顶;墙很薄,尖叫呻吟听得一清二楚,隔壁的韩国夫妻zuo/ai都不遗余力。爸爸躺、不,瘫在沙发上,手中抓着宫泽理惠的写真。眼皮耷拉着,声音也耷拉着:“你不会要去上大学吧?”

“熬不到那时候。”我答道。他表情一霎明朗起来,以看宫泽理惠裸体的眼神扫视我,不住念叨着很好很好,那可以多跑几个试镜,总有一个能成。

我紧抿嘴角,压住笑容。他已然误会,没必要再玩文字游戏。

那天晚上下雪了。爸爸醉醺醺地去打柏青哥,我四处疯跑。街道被挨个印上脚印,白变成灰,新雪替我受难。

“学姐,要不要一起吃pasta?”仗助永远不会煞风景。

他今天穿的很厚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迈个步都费劲得要死。我笑得快岔气,哆嗦着捂住他冻红的脸颊。看到仗助时我总是快乐的。

他也咧着嘴朝我笑,哈出的白气径自往上飞,春天会化成雨。

为什么笑呢?不知道,就是想笑。可下一秒仗助嘴角紧绷,难得敛起笑意。他低声道:“学姐,我要给你看这个。”说着摊开手心,一个很漂亮的蝴蝶标本静静躺在那儿。不大,胜在鲜活,树脂中的翅膀仿佛还在颤动。

我的笑僵住了,泪腺发痛,什么东西涌上来。

“对不起,要是不喜欢我再换个别的……我就是想着你喜欢蝴蝶才……好了好了,我再也不会送这个了,换个手包好不好?还是你想要什么别的?”仗助收起标本,手忙脚乱地安抚我。

“感动才这样。”我闷闷答道,“我就要这个,只要这个。回家拿个玻璃柜装起来,死都带着它入土。”可惜这些天熬夜太多,眼睛干,泪水全攒在眼眶,一滴也流不出。仗助说没关系学姐,我替你哭。说着几滴热泪淌下,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雪被他烫熟了。

同级生们都很喜欢仗助。她们说他像可爱的大/狗/狗,眼睛亮亮的,会发光;又像身姿矫健的幼狼,不时打闹着穿过走廊。清子不自觉地扬起笑脸,扭头问我:你觉得呢?JOJO到底像哪种小动物。

蝴蝶,当然是蝴蝶。

……倒挺像你的世界观,是因为偶尔会臭美吗?

因为很漂亮,我很喜欢。色彩斑斓,轻飘飘的,又脆弱。抓都抓不住,即便抓住了一松手也会立刻展翅飞走。我抓不住,风抓不住,整个春天抓不住。

他看起来并不脆弱。

不,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

爸爸应该不会醒来。吃了那么多an/mian/yao,理应睡得沉。隔壁夫妻早去上班了,家里一直没人。正好,火应该已经烧起来了。火烧过江户,烧过叶子,烧过金阁寺,现在他也要被付之一炬了。

走廊满是毕业生,有笑脸,有哭脸,有又笑又哭的脸。我穿过他们,兀自往楼上走。只有清子喊住我,问要不要去跟仗助打个招呼。我说不用了,我早就和他道过别,他懂没懂就另说了。

真的?

真的。噢,对了。顺便帮我送个信,告诉他今天千万不要翘课,也别下楼。

天台视野很好,稍稍俯瞰整个学校的风景便一览无遗。哪儿都变成染井吉野的颜色,看一眼就能闻到花香;云蒸霞蔚,郁郁葱葱的行道树都绿得不再鲜明。女孩子们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地回来,又离开。

灵魂是什么颜色呢?

溽夏雨多。我忘记带伞,只好躲进便利店,数着对街溅起的水花等仗助。从一到一百,从一百到一,每朵我都记得。

银河倒泻,大雨葬花。紫阳花蔫了、散了,顺流而下,被冲进下水道。

“月亮出来了。”

店员瞥我一眼,沉声道:“不对,还下着雨呢。今晚可没月亮。”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路灯,那抹光比店员的声音还要冷。

但我真的很想要一轮月亮,哪怕仅仅一夜。圆的也好,弯的也罢,细如曲线亦别有美感。可夜空什么都没留下。再一睁眼,太阳就出来了。雨水渗入砖块、泥土,随日晒蒸发,消失得干干净净。

学姐,你知道吗?我喜欢阳光好又有风的日子,运动起来神清气爽,流汗都很舒服。结束后和億泰、康一去TRATTORIA吃晚餐,散着步回家。简直不能再好了。仗助不认生,滔滔不绝地同我讲他的日常、他喜欢并享受着的一切。

那是我们认识半个月,他头一回带我去TRATTORIA的时候。英俊的意大利主厨端出烩饭和炖牛肘,神情竟有几分严肃。我迟钝地转动眼珠,自仗助身上分出丁点注意力施舍给他。

仗助仰头,十分熟稔地问:这回有什么功效?

只是让心情变好。主厨说。

“学姐——对不起!我来迟了!”

思绪彻底乱掉。望着远远跑来的仗助,我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典故:

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少年是生着混血面孔的典型大和男儿。既像某部黑色电影男主角的年轻时期,又像昭和时代的哪个若手俳优:眉毛利落浓密,面孔棱角分明,嘴唇略厚,说话宛如索吻。活力多得能溢出来,言谈举止分外惹人怜爱。

看着调皮,实际心底格外善良,无时无刻不在为人许愿祝福。每个下午我都会听到一句:学姐,总有一天你会被downtown注视着讲漫才的。总有一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灵魂是什么颜色呢?

我想起很多,生怕过会儿想不了了。说来好笑——平时都看厌了的风景,此刻却怎么也回忆不完。夏天的蝉鸣细雨,石子掠过水面。食欲之秋,丰收之秋,艺术之秋。冬天最不缺满天繁星的夜晚,透过星光即能看清整整46亿年的夜晚。然后春夏秋冬又一春,料峭春寒,大雪压境;雪未化尽花便盛开,蝴蝶蜜蜂全来了。

杜王町。我生在这儿,死在这儿,一生都没能走出的杜王町。

珍贵的东西要妥帖收好。于是仗助大头照被我搁进保护,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唉,真希望火葬场的人能和衣烧掉我。人生是盒火柴,是本严重缺页的书;如今火柴烧没了,书也永远不再会有结局。但火和文字是不断延续,它们比人生更长。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我偏要像烟花。教学楼下密密麻麻聚了很多人,里面没有仗助。增田老师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喊“别动”。我不搭理她,慢悠悠地脱下室内鞋,赤脚在天台上踱步。听不到警笛声,说明时间还很充足。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半边身子悬在栏杆边,冲下面大喊“真是群笨蛋”。我语速很快,动作也很快,生怕他们反应过来。

楼那边很荒凉,除了草丛和一个孤零零的喷泉什么都没有。噢,还立着我和清子昨天落下的作为漫才立麦的拖把。

“想不到是这边吧,笨蛋们!”我捂住胸口,纵身一跃。

这是我最后的搞笑。

我曾听过一句西语:Mariposa en el estómago。翻译过来即“蝴蝶在胃里”,用以形容思春期小鹿乱撞的心情。少年一张口,蝴蝶便翩迁而出。

写不出的情诗,平安夜无泪的双眼,没能实现的所有祝福——那些或许是他的遗憾,但不是我的。我很幸福。至少急速下坠那一刹,有个人的照片紧紧贴着我的胸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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