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40

我逮住几只甲壳虫，用一根树枝叉了放在火里烤。虫子在旺火中很快被烤得出油，很香，我小心翼翼地剥开甲壳，只有一小坨肉，连牙缝也填不满。我连壳一起吞吃了几只，这样可以补充体力。又捉住一些蚂蚁，也烤了放进嘴里。我得到莫大的安慰，自言自语道：“总算又吃到肉了。”

在这密林中能置人于死地的只有绝望。我检查了受伤的脚，已好多了，肿也消下去不少。正在这时，我又听到了什么声音。开始以为是幻觉，停下来侧耳细听，什么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声音又传过来，很小、很细微。

是汽车声。

我不能确定，但这使我激动，又喊又叫，想引起注意，但汽车声音很快消失。森林中静得跟死一般，我空欢喜了一场。等那声音又隐隐约约传过来，我已无法激动，不愿意再白白浪费精力。这说明我离公路不远，只是因为我体力不支不能很快靠过去。要是在精力充沛之时，我可以很快地跑过去，但现在哪怕移动半步也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我觉得自己发起了高烧，烧得脸颊通红，嘴角又起了泡。温度时高时低，一烧起来就头昏眼花，痛苦万状，感觉冷。退烧时又一身大汗，连话也说不囫囵。我知道这样下去会被拖垮，知道自己处于虚脱状态，有时甚至失去知觉，这不是好兆头。有时又特别清醒，回忆起许多过去的事情，甚至每一个细节，但眼前的一切又都十分模糊。我就处于这种浑浑噩噩之中。我不再想太阳，我确定它是出了大事，它一定是出于生命之虑，否则不会不来找我。

睡过一觉之后我又奇迹般退了烧，也不打寒战了，这使人惊喜和不解。

“老兄，你好了吗？”

我大声自问自答。

我又一个人重新上路，跛着脚走，我不能在这地方等死，我得找到我的同伴，找到回家的路。

前面有一堆白花花的东西，我踉跄前行，想看个究竟。原来是一堆动物的尸骨，骨头泛着白光，显然，这动物不是自己倒毙的，而是遭到了某种攻击。攻击它的不知是什么野兽，这一带还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食肉动物。

这动物的尸骨已被各种野兽分次啃食，剩下的只有这坚硬的白骨。这白骨在风雨的侵蚀下也得慢慢腐化，成为昆虫的食物。尸骨肋间有一些蚂蚁在爬，还有硬壳甲虫也盘伏在上面悄悄地吞食。这时，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我被雨水淋得七零八落，找到一处大岩石下避雨，蹲在下面打了一个盹，这一觉睡得很香。

体力得到恢复，行动的速度明显加快，我发现到处水草丰茂，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高山大草甸。再往下走气温在升高，海拔每降下一些气温就升高一点，双脚也开始出汗，我索性走进小溪，脱掉鞋子踩在冰凉的溪水中。水中是一些很滑的卵石，站也站不稳，几次都被滑倒在水里。从溪水里爬上岸，走进齐腰深的草丛中，这时可以感到印度洋吹来的暖湿空气。温暖的空气是顺着河谷吹来的，与山上那干燥的冷风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