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后）

“在想什么？”兄长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捻着棋子踌躇良久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突然出神，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且这些事里面还有我的参与。

我瞟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白子重重包围黑子，黑子已然所剩无几，这局棋不管怎么下，黑子的败局都已定。

我兴致缺缺地将手中捻着的棋子放回棋笥，“不下了，眼瞧着是输了，人都说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偏就我这般愚钝，任是兄长教了许多年，也是不及兄长分毫的。”

兄长浅浅一笑，“棋道本就深奥难解，棋局更是变化莫测，瞬息万变。有时一子之差，便能满盘皆输，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不为过，更何况阿晨的心思并不再棋局之中。往日你不会输得这么快的。”

我心虚地说道，“兄长......”

“今日去见明月了？”兄长轻呡了一口茶。

我下意识的回答：“是，和明月说了会子话，还遇见了聂怀桑。”

“他？”兄长有片刻地微怔，随即了然一笑，“倒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只是不想竟被你们撞了个正着。没被扰了兴致吧？”

“没有，”我顿了顿说道，“只是清河那边自从赤峰尊去了之后，便越发不景气了，我想......”

“想让我派人去帮帮明月和怀桑？”

我连忙点头。

兄长又是一笑，“放心吧，怀桑毕竟也是唤我一声二哥的人，即便是阿晨不说我也会帮他的。”

兄长果真是极好的。

“我听人说你今日去围猎场了。”

兄长递给我一杯茶，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我接茶的动作一顿，“是。”

兄长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只是奇怪，你从来都不喜欢去这样的场合。”

是，我是不喜欢这样仙门百家都会参加的盛大场合。除了心底没由来的抗拒，还因为某人也会在其中。

我盯着茶杯中冒出的热腾腾的水汽，“阿凌顽皮甩开了侍从，我不放心才过去看看。”

“原来如此。”兄长说完后便不再多言。

我悄悄看了眼兄长。围猎场中发生的事，可不止这么一星半点。我和江澄闹掰了，江澄和蓝忘机都打起来了，还有那个大家口中父亲的私生子却给我强烈熟悉感的黑衣男子。兄长既然派了苏涉去寻我就不可能对这些事毫不知情，但兄长却绝口不提。

我握住茶杯的手一紧，“兄长不问我，今日还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吗？”

“我问了阿晨就会告诉我吗？所以我不问，等什么时候阿晨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今日我听人说了桩旧事，且这桩旧事与兄长与我都是有干系的。”

“哦？”兄长专注于收拾眼前的棋局。

这是......不感兴趣的意思？

兄长笑意盈盈地抬头，“阿晨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斟酌着开口，“我遇见了一个人，他们说，那是我的兄长，他叫......莫玄羽。兄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兄长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此事不假，不过是父亲接他回金麟台的时候你还昏迷着。后来他犯了错被赶出金麟台的时候你也还未醒来，故而你不知晓他的身份。”

“他犯的是何错，很严重吗？居然会被赶出金麟台。”

“这......当年之事我也不愿再提，只盼他如今能够改过自新，不再重蹈当年的覆辙。”

如果按照兄长所说，我没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我怎么会觉得他熟悉？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可惜听兄长话中的意思，是不愿意告诉我更多和莫玄羽有关的事了。

“阿晨很重视他？前阵子有人来报，说是莫家庄被毁，他也不见了。不想他竟误打误撞进了围猎场叫阿晨遇见，也算是缘分。阿晨看，不如就既往不咎，将他接回金麟台认祖归宗如何？”

若能如此自然最后，我也好从他身上找找线索，可我毕竟不是他，不能替他做决定，而且我看他当时的模样，也不像是愿意回金麟台的。

于是我不咸不淡地说道，“兄长决定就好。”

“真是如此？我听说，我听说你可是为了他，和江宗主都闹得不愉快了。”

“兄长都知道了？那还不是因为江澄他不依不饶非要出手，我......我看不过去才阻拦他的。”

兄长的笑意不减，“阿晨与江宗主想交多年，此番连他的颜面都不顾了，真的只是因为看不惯他的所做所为？”

我的手指微微收紧，“兄长这话从何说起？”

“我是说，不知江宗主为何要执意对玄羽出手？他二人莫非是有什么过节？”

“这事说起来我也纳闷呢。按理说江澄不是会随意动手的人，这次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兄长问道，“阿晨真的不知？”

我说道，“我确实不知。”

兄长轻笑一声，“江宗主想必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阿晨若想探清楚缘由，不妨去问问江宗主。”

我撇了撇嘴，“我才不去，闹成这副模样，他肯定不会再理我了，我又何必去自找不痛快。”

兄长却很笃定，“阿晨多虑了，江宗主即便是有气，也不会撒在你身上的。”

我干笑两声。

我不告诉兄长有关江澄对莫玄羽出手的真相，是因为暖暖说过，不能把和黑衣男子，也就是魏无羡有关的事情告诉兄长，不然兄长作为仙督，又要顾忌仙门百家，会很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