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肆

皇子寝殿中，器物碰撞声夹杂着怒吼声传了出来。几个侍从站在门外，战战兢兢的，不敢进去。清风风尘仆仆赶来，“怎么了？”

“殿下自醒了以后就一直在喝酒，喝醉了以后就打骂我们，还砸东西，现在又把我们赶了出来。”小侍从泪眼婆娑，“清风大人，平时就您在殿下面前能说上两句话，请您务必劝住殿下啊。”清风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几个侍从麻利地退了下去。“都走了吗？”大长老不知何时站在了清风身后。清风恭敬道：“是的，我已经遣散了所有仆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进去吧。”

清风刚把门推开，一张案几就朝大长老的门面飞来，清风眼疾手快，一脚踹开了案几，案几摔在柱子上，碎作两截，而刚刚差点被砸到的大长老却安如泰山，仿佛刚刚差点被砸的不是他。偌大的长信殿，只余那个坐在高处的少年与他手中的酒坛是完好的，殿中的东西，也没几样是幸免于难的，扑鼻而来的刺鼻酒气差点让清风也醉倒。大长老重重咳两声，高座上衣衫不整的少年醉眼朦胧地看向声源处，顿时酒醒了一半，忙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爷爷？”大长老蹙起浓眉，严厉道：“怎么？你终于想起我这个老不死的老家伙来了？”

“爷爷哪里的话？孙儿这不是……”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醉死在这长信殿？堂堂一族皇子，竟然如此不检点，枉我平日对你的教导。”

信泽唯唯诺诺，“是是是，爷爷教训的是，信泽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长老走上高座，捡了张没有被残害的椅子坐了下来，“听清风说你是为情所困，而且自你向炎麟求婚归来就窝在殿里醉生梦死，怎么样？该跟我这老头子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了吧。”

信泽苦笑一声，惨然道：“爷爷，你有所不知，孙儿不是东西，孙儿动了不该动的情，孙儿居然爱上……爱上了自己的母亲。”大长老是何等聪明之人，略微一思索就猜到他口中那所谓的“母亲”是谁了，“你和炎麟求的，是那个天羽？”信泽痛苦地点了点头：“正是，孙儿清清白白一生，到这种时候，居然动了这种为世人所不齿的情，孙儿，孙儿不是人啊！”信泽言毕，举起酒坛就开始大口灌酒，尔后又突然大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为什么第一个遇上她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义父，为什么！”渐渐地，看起来竟有癫狂之态，大长老看不下去，一把夺下酒壶，低声喝道：“好了！你够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你这般委顿，这世上大把的女人任你选，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信泽眼中闪过精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大长老的手臂，“爷爷，你教教孙儿，孙儿现在该怎么做？”大长老捋着胡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后挑眉看向信泽：“你真喜欢那个天羽？”

信泽猛点头，“世上除她，孙儿再也看不上任何女子。”

大长老笑得高深莫测，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爷爷可以帮你名正言顺地得到她，而且，不违背伦理纲常。”

“爷爷说的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只是，这么一来，你的义父……”信泽扬起一抹笑容，没有了以往的烂漫阳光，只有狠辣与阴鸷，“在爱情的战争里，没有父子，没有兄弟，他只是我的敌人，我的对手，他当着外人的面，竟丝毫不顾父子之情，他既然不仁，我也只好不义。爷爷打的算盘，孙儿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不伤害天羽，其他的，孙儿都听爷爷的。”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清风的洗脑术果真是不同凡响，当初派他潜伏在信泽身边是正确的选择，炎麟怎么也想不到，他在他的身边安插了这么一手，麟族再度成为他们的天下，指日可待。

清风送大长老离开，信泽一个人独坐殿中，面对大长老时的癫狂之态荡然无存。他陷入沉思：清风果然是爷爷的人，他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既然他许给了自己这样的条件，那么父亲和天羽必然......

“爷爷，对不起，”信泽自言自语道，“孙儿虽然是个痴情种子，但也不是禽兽不如的渣滓。父亲将孙儿和妹妹视如己出，为了爱情伤害自己的父亲，这种事孙儿做不到。”

信泽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不能成为她的身边人，但至少让自己也为保护她出一份力吧。

“天羽，既然我做不成你的王子，”信泽苦笑道，“那至少让我做一次你的骑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