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贰

祁山一处视线开阔的山坡，炎麟一身素缟军装，腰里别着白色长剑，身后是十位护法，左右卫将军，禁军统领，铉锴，素霆，还有一众士兵，都是炎麟这边的心腹。他们与炎麟一样，也是一身素缟军装，腰别长剑，远远看上去，一片素净。

炎麟抚摸着石碑上的朱漆大字，眼里血色翻涌：“宇炜，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我发誓，我一定要血洗长老阁，以慰你在天之灵。”炎麟抽出长剑，在手臂上一划，殷红的血渗出，洒在宇炜的墓碑上，墓碑上定格的，是宇炜的笑容，大男孩般的少年护法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历历在目。

“不除长老阁，誓不罢休！”焱钧洪亮的嗓音里夹杂着哭声，他的眼里，含着滚烫的泪水。话音未落，就已被齐刷刷的拔剑声遮掩住，所有人动作整齐，所有人的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跌进泥土。计灵几乎是在哭着喊出了声：“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声音洪亮，悲怆。炎麟转身，将剑插在地上：“你们都给我记住，十四护法是死在长老阁的手上，他日我们和他们在战场上相见，全都给我杀无赦，别给我放过一个！他杀了我们一个，我们就要用他们所有人的人头来祭奠。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同时跪倒在地，声音震耳欲聋，清一色的白色长剑牢牢插在地上，映出耀眼刺骨的寒光。

麟城城郊，贵气逼人的少女策马飞奔，一袭劲装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而她身后，一个年纪相仿，稚气未脱的少年正夹紧马腹，扬起马鞭，努力追赶前面的少女。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绝尘而去。前方的少女忽然勒紧了缰绳，生生将正跑得欢快的千里良驹拽停，她回头望向还未追上她的少年。

“天羽。”信泽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天羽，满面红光，只是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羞愧的，他约天羽出来散心，是想在她面前秀一秀自己在马上的英姿，让她见识见识自己最精湛的马术，他的骑术在麟界一众贵胄子弟里是有名的出类拔萃，以前麟帝每隔几年都特地为贵族子弟举办一次骑术比赛，年年都是他拔得头筹，他的骑术与军旅中人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骑术竟比他还好，倒真是让他惭愧不已，直骂自己这几年不思进取，荒废了骑术。他哪知道，无论他如何刻苦努力，也不过是兴趣使然，而且贵族子弟所习的马术都不过是为了好看，哪里比得上实战中用的马术。而且他面前的这个所谓“冥界人”更是从小就被当做统治者来培养，吃的盐比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家子弟吃的饭还多，他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她的皮毛。

信泽挠挠头道：“看来天羽不仅学富五车，就连马术也如此精湛，连我也比不过，真是惭愧。”

樱发的少女莞尔道：“信泽的马术其实也很不错，只是我修习得更久，所以略胜一筹罢了。”信泽一听，双眼发亮，迫不及待问道：“那你的未婚夫骑术如何？”天羽一愣，有些狐疑，信泽见自己这般莽撞，羞愧难耐，忙歉声道：“对不起，我只是……问问而已，问问而已。”天羽只当他少年人争强好胜的心性重些，未作他想，“嗯…..他…..他的马术……大约比我好些吧。”

信泽的话无意勾起天羽的回忆：在第一平行宇宙的时候，她有一次去跑马场寻他，那时候，她看见一袭红色骑士装的他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在草场上奔跑。带着蓬勃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看见场外的她，忙勒紧马缰，向她打招呼。马驹受到惊吓，扬起前蹄，大声嘶鸣，那时，他就像童话里风度翩翩的王子，骑着白马，踏着细碎的阳光，向她迎面走来……

“天羽，天羽……”信泽的声音唤回了天羽飘回从前的思绪，“天羽，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事，只是刚刚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和人。”

“哦，”信泽摸摸鼻子，“那我们走吧。”天羽的“好”字还没脱口而出，就被一个很熟悉的嗓音打断，“信泽殿下，帝…..天羽殿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来人一身缟素，腰别长剑，举手投足是军人的沉稳与血性。

“长……长护法！”信泽见到焱钧不免有些惊讶，焱钧若无意外状况，一向都是跟随在麟帝身边，他出现这种地方，这就说明，麟帝也在附近。

“皇子殿下，您看到我，也应该知道，帝尊也应该在附近，您没有经过帝尊允许就擅自离宫，还跑到郊外，不带一个随从。您说，帝尊会不会生气。”

信泽慌忙道：“信泽马上就回宫，面壁思过，等父亲回了宫，信泽……信泽自会向父亲负荆请罪。”

“那么，请皇子殿下上马吧。另外，还有一件事，”焱钧视线转向天羽，“关于天羽殿下与信泽殿下是如何相识相交的，帝尊可是很想知道，还请天羽殿下随焱钧一同去见见。”天羽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好。”

信泽面露愧疚，“天羽，真是对不住，我自己贪玩，还连累了你。”

“不妨事，你先回去吧，麟…..麟帝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不会有什么事的。”

天羽都说不妨事，他也不好在说什么，悻悻地跨上马回了麟城。天羽注视着信泽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你什么时候和信泽交了好朋友？”温热的鼻息喷打在她颈部，她下意识反手劈了上去，在看到来人后硬生生停了下来，惊讶道：“阿飞？你什么时候来的？”炎麟站在她的背后，而他的身后，是同样一袭缟素的军士，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他竟然已经比她高出了两个头，当初留有轻狂青春的青涩面容也已经完全长开，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从一个少年帝王完全蜕变为有胆有识的宇宙之主，难怪胖墩说有很多女孩子对他芳心暗许。

炎麟轻轻揽住她：“焱钧在时我就在附近。”

“刚才焱钧称信泽是皇子殿下，既然是皇子，那么不就是……”

“信泽是麟族皇子没错，但他不是我亲生儿子，”炎麟打断天羽的话，“信泽和他妹妹书颖，都是我的好朋友炆旭的孩子，当年炆旭为了我战死沙场，他的妻子也跟着殉情，留下孤苦无依的信泽和书颖，后来我将信泽和书颖收为义子义女，赐他们皇子和公主的名号和待遇，所以，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了我真正的孩子。”炎麟挑眉，轻声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以为他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吧。”天羽别过头去，精致的脸上泛起红晕，“才、才没有。”炎麟抿嘴忍住笑意，“好，没有就没有，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得看你的态度。”天羽脱离炎麟温暖的怀抱，跨上马背，看着眼里还含着温柔笑意的炎麟，伸出柔荑：“一起来吗？”

“荣幸之至。”

炎麟蹬镫上马，拥住天羽，接过她手中的缰绳，略微夹紧马肚，“驾！”骏马扬起前蹄，飞奔向麟城，留给焱钧等人一阵尘土。

铉锴抱着双臂，对素霆戏谑道：“怎么办？炎麟刚刚为宇炜两肋插刀，现在又为他老婆插我们兄弟两刀。”素霆摊手，作无奈状：“还能怎么办？打道回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