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离别到来的那一刻，神兵出世，悬于半空。五把长剑流光点点，五个年轻的战士身上也晕出柔和的光芒。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趁现在赶紧说，”云磊嬉笑着，“这次离去，可就是永别了。”

“有啊，”火麟飞扬起灿烂的笑容，热泪盈眶，“我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你们不用再为我担心。哪怕去了黄泉，也要......也要......”

“别哭了，”龙辰轻笑一声，笑中带泪，“刚刚还说自己像大人了，这会又像个孩子哭上了。”

“小孩就是小孩，”凤洺哽咽着，热泪滑落眼角，“再怎么装大人，本质都只是一个小孩。”

“炎麟，”雷钺冲他招手，“永别了。”

火麟飞泣不成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嘴里喊道：“一路走好。”

道别声响亮，清晰，撕心裂肺，回荡在整个金碧辉煌的殿堂，在暖阳的光辉中，五位战士变成了光，飞入他们栖身的长剑，悬在空中的五支神兵光芒交辉相映，殿堂开始崩塌，碎石瓦砾不断从头顶掉落，封着超兽战士的棺椁开始出现裂痕， 一声清脆的破碎，他们被长剑的光芒带走，消失无踪。火麟飞站起身，昂首挺胸，额间的金色麒麟光华灼灼。火麟飞扬手，一声麟啸响彻云霄，三尺青锋凭空出现。撑着青竹骨纸伞、一身白衣的俊美青年出现在尘土漫天的殿堂，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对着火麟飞祝贺道：“欢迎回来，炎麟。”

“只有它出现，我才算真正回来。”火麟飞神色冷峻，对着青年举起了手中长剑，如此说道。

天羽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却很真实的梦，梦里她见到了一个自称凤族大祭司凤洺的人，传说中的名字令她对眼前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已经记不太清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样艰难的考验，但她依稀记得她通过考验后，凤洺递给了她一支百合花，花在她手中化为一把清光泠泠的绝世神兵，剑格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出，翱翔天际。天羽记得凤洺缥缈的声音，她在长剑锋芒初露时笑着说道：“凤凰族的孩子，你将继承我的力量。它在你手中是花还是剑，都在你一念之间。愿你一生顺遂，不忘初心。”

她从那个梦里醒来时，发现那支由花变来的剑握在她的手里，一点寒光流过剑鞘，剑鞘上的晦涩文字依稀可以辨认出“幻天”两个字的形态。她想起梦中凤洺大祭司的话，凝视幻天剑良久，一抹暗色在她眼中划过。

她收起幻天剑，打量起身处的地方。这是一间没有窗户，没有大门的密室，只有头顶用奇形怪状的玻璃搭建而成的穹顶，残阳如血，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照射下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像披着一层血色。其他几人都东倒西歪地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们衣着整洁，面容平静，看起来并没有经历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除了火麟飞和最先经历考验的风耀兄妹，龙戬三人身边也放着一把与武装同色的兵器，接受考验的他们获得的兵器无一例外是剑，剑格上也都刻着各自族群的图腾。随着火麟飞一声呻吟，几个人也先后醒来，他们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兵器，也露出了和天羽大同小异的惊讶，但随后也收起了自己的兵器，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交换着彼此的信息，果不其然，他们也和天羽一样，在梦中经历了那些考验，得到了认可。

“为什么风影和风耀是直接接受考验，”夜凌云思忖道，“而我们却是像做梦一样，不，或许来说，我们真的是在做梦。”

“他们封印了炎麟，长眠于此，而守护他们长眠之地的，却是炎麟的手下，”天羽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小的传承之地，藏下了很多连历史都没有记录的秘密啊。”

火麟飞在一旁，负手而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令人捉摸不透。

密室突然撼动，天摇地晃，地面崩裂，裂出一个大坑，几个人慌忙闪身到安全的地方，滚烫的岩浆在脚下的裂缝流动，流向地面中心那逐渐形成的大坑。夜凌云蹲下身，查看着岩浆的流动，忽然，一个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岩浆中心突然凸起，似即将被破开的茧蛹。一条身形巨大无比的八爪火龙从岩浆凸起的部分冲了出来，仰天长啸。

龙戬躲开了飞溅而出的岩浆，立即喊道：“大家小心！”

火龙长长的身躯在空中盘旋，龙吟声中带着阵阵杀气。火龙一眼瞄到负手而立的火麟飞，尖啸一声，张开大口，喷出火焰。

“寒影诀！”

寒冰铺天盖地而来，阻挡住了火龙的火焰。火龙见自己的攻击被化解，被激怒了，冲向超兽战士。

“我来！”夜凌云两步助跑，一跃而起，双手合十，化出一道冷冽的新月：“亡月劫！”一轮弯月被甩向火龙，弯月撞上它的鳞片，带起串串火花，却没能挡住火龙前进的攻势，夜凌云大惊失色：“怎么会！居然无效！”这也怪不得夜凌云大惊小怪，他本身实力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他刚刚继承了云蝠族远古战士云磊的异能量，就是冥王雪皇合力，也不一定能伤到他，而他刚刚的亡月劫用了五分力，就是鼎盛时期的鬼王也一定会灰飞烟灭，可打在那条龙身上，却连痕迹都没留下半点。除火麟飞外的所有人提起剑，一跃而起，举剑往它身上刺去，火龙眼睛一瞥，长长的身躯一扫，一记“神龙摆尾”将所有人打回了地面一时间尽是兵刃掉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火龙抓起被打在地上的天羽，向岩浆冲去。

“天羽！”所有人欲召唤闪驰，奈何不知什么缘故，异能锁嗡嗡作响，警铃大作，机械声不断呼叫故障，根本无法让他们召唤超兽和闪驰。火龙一声龙吟，将天羽丢了下去。

“不！”所有人提起剑就往坑底冲去，忽然一个火红耀眼的身影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快地冲了下去，龙戬定睛一看，是火麟飞！

天羽缓缓向岩浆坠落，她苦笑着，暗自想着：果然，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突然间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带着阳光气息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她耳中：“再见，好好活着。”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上了岸。红发少年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龙戬！帮我好好照顾天羽，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天羽看着代她落入岩浆的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撕心裂肺：“不要！火麟飞！不要！”她毫不犹豫地要跳下去，却被泰雷一把拉住：“天羽，别做傻事！”天羽努力挣脱泰雷，奈何她的力气没有他的大，无法挣脱他的桎梏：“泰雷，你放开我！”

“我不能放开你！”天羽眼睁睁地看着火麟飞面带微笑，被岩浆吞没，全身的力气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火麟飞！”火龙仰天长啸，重新跳回了岩浆里。岩浆与大坑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天羽瘫坐在地，全身仿佛被抽去骨头一般，空洞的双眼渐渐积满了泪水，晶莹的泪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跌在她的手背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花，全场除了泪水细微的滴答声，万籁俱寂。

“天羽......”龙戬面露担忧，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天羽，后者却没有回神，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无声流泪。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墙上突然出现一道门，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出口近在咫尺。天羽站起身，抹去眼泪，背对着所有人，不让自己去看他们担忧的目光，她压着鼻音浓重的嗓音说道：“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说完第一个向出口走去，单薄的背影逆着光，一步一步迈向远方，依旧挺拔的身影，看起来却沧桑了许多。

传承之地外，红发的少年踉踉跄跄地走到树下，靠着一棵大树休憩，面如金纸，呼吸粗重。刚刚在传承之地威风凛凛的火龙此时却化作半人高的小火龙，依偎在他身旁，喷着热气。火麟飞喉咙一紧，喷出一口黑色的毒血，接踵而来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火麟飞抚摸着手腕上含苞待放的彼岸花纹身，苦笑道：“时间不多了，花快开了，看来要抓紧了……”

麟……”素衣白发的青年长身玉立，眉峰紧蹙：“麟，要不我们去……”

火麟飞明白他没有说出的话，严肃道：“素霆，你最好别打天羽的主意，我就是死也不会这么做。再说了，我们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凤洺、龙辰、云磊、雷钺、墨狂、还有你哥哥素霄，都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现在我们千万不能后续乏力，不然就对不住他们的死。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要加快进程了。”

素霆急切道：“可是，麟，这事一旦成功，你也会死的！你已经中了‘彼岸’之毒，‘彼岸’的毒性你是知道的，你再继续这么拼命下去，你会和那些老头同归于尽的！一群凡人，不值得你这般！”

火麟飞，不，现在应该叫做炎麟了。炎麟扫了素霆一眼，目光幽深：“素霆，我意已决，你再劝我也没用。当初一向以雄辩著称的墨狂也没能劝住我，更何况你呢。”

素霆叹了口气，妥协似地蹲下身，紧紧抓住炎麟的手臂：“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哥哥当初把你托付于我，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素霆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绷紧了眼角，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炎麟捂着痛不堪言的胸口，喘着气道：“素霆，帮我把焱钧他们五个叫来接我回麟界吧，我们差不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