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锋

　　李承鄞专门来探病。

　　身边没了锦儿伺候，是赵士玄亲自领着李承鄞进来的，李狗子在刚看见我那一刻脸上就堆满担忧：“瑟瑟，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落水了。”

　　我暗嘲这厮假心假意，强装镇定默默离他远了几分：“你是谁？”

　　赵士玄说：“放肆，这位是五皇子殿下。”

　　李承鄞不解地望向说话的赵士玄：“瑟瑟这是？”他联想起这两天上京城中的流言——赵家小姐失足落水，失忆了。

　　赵府是大户人家，赵家小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消息自然传开了来，时恩将事情禀报给他的时候他还不信，此刻看来像是真的。

　　赵士玄叹了声：“大夫说瑟瑟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失去了记忆。从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得了，礼数不周还望殿下莫怪。”说完作了揖。

　　李承鄞点点头，替我将被子盖仔细：“既然瑟瑟大病初愈，那就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起身，唤了时恩上前，“我带了些滋补的良药，瑟瑟一定要记得每日服用。”

　　还没去西州的李承鄞简直是只小白兔，我忽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怕。既然躲不过，也许可以利用上帝视角，将恶势力掐死在摇篮中。我可是熟知所有剧情的满级大佬，还能斗不过刚出新手村的李狗子？

　　论谋略，我是不如你，可我开了挂啊！

　　说干就干。

　　我眼珠一转，伸手牵住李承鄞的手，拉了拉：“殿下别走，瑟瑟有话要说。”

　　所有人没料到我会这么胆大主动牵五皇子的手，李承鄞也一惊，沉思半晌，方才点头让所有人出去。

　　我都打听过了，近日太子调查科举舞弊案如火如荼，相信没多久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火烧到西境安护府。李承鄞与太子兄弟情深，到时候一定会请旨与太子一同流放西境安护府。他是五皇子，在上京城中除了皇帝没人能动他，只有等他出了上京、在去往西境安护府的途中才能把他除掉，宣德王李承邺也是那时候对他下手的。

　　我父亲赵敬禹虽乃辅国大将军，却不可能对皇亲国戚下手，这不现实。而我身边没有得力助手会武功，麾下没有一兵一卒，没有任何暗杀组织的联系渠道，甚至自己都没有武功，根本没办法对抗李承鄞。

　　除非潜伏在他身边静待时机。

　　接近李承鄞，设法取得他的信任，在他对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帮助李承邺的人刺杀成功，我正好能推到李承邺的身上，方便全身而退。

　　“瑟瑟心悦殿下。”我说得情真意切，“殿下英姿飒爽，俊朗潇洒，瑟瑟早已芳心暗许。这次瑟瑟死里逃生，突然就明白人生苦短，需珍惜眼前人，如果殿下也喜欢瑟瑟的话，瑟瑟想立即与殿下成亲。”

　　李承鄞被我的话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瑟瑟……”

　　好吧，你不用多说了，你这表情我看出来了接下来的话就是：你是个好人但我不喜欢你。

　　滴好人卡。

　　他蹙眉深深看向我：“你想清楚了吗？”

　　诶…啊咧？说好的好人卡不发了吗？

　　我没料到李承鄞没有直接拒绝我，我原以为他不喜欢赵瑟瑟，说多了是朋友，说少了是棋子。既然如此顺利，对我也不是坏事，现在的情况对我更有利，不如顺水推舟。

　　我猛地点头：“我现在就一个请求，殿下去哪儿瑟瑟就去哪儿。”最好是把我安排住进你家，等贬去西境安护府也就能同李承鄞一同前行——他总不能把未婚妻丢在上京。

　　他看了我许久，仿佛刚认识我一样，“瑟瑟。”下一瞬轻眯起眼睛，“你的神情与之前不同了。”

　　您还是位微表情专家啊。

　　李承鄞去西州前丝毫城府都没有，我自然不会被他唬住，反问他，“殿下还没回答瑟瑟的问题。”我似笑非笑，“殿下会与瑟瑟成婚吗？”

　　他笑。

　　我也笑了。

　　这时锦儿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张大夫出事了……”锦儿在看到李承鄞的同时噤声，“奴婢见过五皇子。”

　　我连忙咳嗽，瞪了眼锦儿：“毛毛躁躁的，不就是让你去请张大夫帮我治头疼吗？”

　　李承鄞挑眉看着我。

　　“殿下，瑟瑟身体不适，就不留殿下了，锦儿送殿下出去吧。”逐客令都下了，李承鄞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就差把好奇写在脸上了。

　　张大夫今早死了。

　　一刀毙命，没查出任何线索。

　　锦儿端了汤药过来喂我喝：“小姐今晨才醒，张大夫是替小姐诊完脉离开的路上被杀的。”

　　其实我的嫌疑最大——杀人灭口。

　　“暗中照顾张家人，不要叫人想到将军府。”

　　锦儿点了头又说：“官府的亲信送来消息，五皇子离开将军府后，果然派了身边的时恩去官府打探消息，这会儿殿下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嗯了一声。

　　锦儿却不解：“小姐既然提前料到，为何不拦下？”

　　“只要起了疑心，除了真相，他什么都不会信。”我白她一眼，“用谎言遮盖谎言，迟早会满盘皆输。”

　　“殿下是为何怀疑小姐的？”

　　“你兜里的银票。”我瞟向锦儿腰间一片鼓起，“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你是去送钱。”

　　李承鄞不是傻子。

　　好在我没杀人，让他知道也无妨。

　　导演失足落水的戏码时，我想过杀人灭口，可我终究不够狠。李承鄞就算是怀疑我收买大夫，也不会怀疑我杀人灭口。

　　这桩命案没这么简单，如果是巧合那是最好，如果不是巧合，就是有我不知道的势力在背后操纵着。

　　甚至是在帮我。

　　难道女配也有主角光环？

　　奈何凶手一直没抓到，此案不了了之。

　　我以为我和李承鄞表面上算是私定终身的关系，他出事了起码会捎上我，夫妻本是同林鸟，我不用他大难临头各自飞，捎上瑟瑟行不行？

　　可锦儿匆忙闯进我屋内，告诉我五皇子今早请旨随太子殿下一同流放西州，过几日便要出发了。

　　锦儿送消息前，李承鄞那儿没有人来将军府送过消息。

　　亏我打得一手好算盘，某人还是不愿将我牵扯进来。

　　李承鄞你真是莎士比亚少了士。

　　李承鄞那儿离将军府不算很远，有了锦儿领路，我们十分顺畅的抄了小路过去。李承鄞恐怕没想到，大病初愈的我派了锦儿打听朝中动向，一有风吹草动我皆可知，就算他不告诉我，我也有的是法子知道。

　　锦儿悄咪咪对我说：“小姐，您是要随五皇子私奔吗？”

　　我白她一眼，“你见过谁私奔是一个人私奔的？还专往贫困落后的边境跑？”末了又说，“锦儿我告诉你，咱们俩溜进他家可不能被他发现，最好是装作下人混进流放队伍里。”

　　锦儿连声说是。

　　翻墙进入他家后花园，找到李承鄞很简单，后花园紧邻他寝殿，没走几步就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我和锦儿躲在门外偷看。

　　时恩在一旁帮着李承鄞收拾行李，我看着李承鄞端出一个小木盒子，他取出里面摆放着的发簪，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殿下还未将簪子送给赵姑娘吗？”时恩上前说道。

　　李承鄞摇头，“不送了。”说着就将发簪放回木盒里，“没有我，瑟瑟会在上京生活得很好。”

　　看吧，我就知道这货不打算带劳资去西州。

　　自古偷听容易被抓包，我不敢在此多留，牵着锦儿就要离开，房内传来一声呵责：“何人！”

　　我与锦儿对了眼色，天地可鉴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门扇上我和锦儿的的投影。

　　李承鄞太鸡贼了。

　　我和锦儿躲了起来。

　　时恩紧跟李承鄞的步伐追出来：“是有贼人闯入吗？需不需要去请护卫…”

　　李承鄞摇摇头：“不必，我要找个人。”

　　时恩不知李承鄞要找谁，但是从李承鄞的脸上可以看出，李承鄞心情不错。

　　虽然他并没有在门外抓到偷听者，但他依旧不死心，命时恩召集所有下人去前院集合，我知道这都是借口。

　　按照李承鄞的性子，我觉得他能认出我，就我那天对着他一番表白怎么也能混个眼熟。我与锦儿换好丫鬟衣服躲在房里企图避开一劫，外头总管催下人集合的声音愈远，我刚要松一口气，迎面一个熟面孔走了进来。

　　“没听到总管在喊前院集合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时恩道。

　　“我...我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我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肚子。

　　“肚子疼？”时恩皱眉看了我一眼，“殿下吩咐所有人必须到场，你若是有急事，过会儿便单独去殿下房里禀报吧。”

　　单独去李承鄞房里那还跑得了？我只好妥协：“不疼了不疼了，我马上就去前院。”

　　保不齐李承鄞这个白眼狼认不出来我，李承鄞这儿这么多人，李承鄞没这么好的眼睛能从众多人之中找到我。更何况我还扮成了丫鬟模样，李承鄞这个大猪蹄子，肯定认不出来我。

　　为保稳妥我还是临时剪了个齐刘海，毕竟换个刘海相当于换了个人。

　　我们随着大伙排队站好，没敢选边边角角，特意站在人群中，就是希望李承鄞一时眼花认不出我们。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李承鄞并没有找出我来。

　　离开的时候我背过身捂嘴窃笑，果然这个李老狗眼睛不好使。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我在心里狠狠吐槽了李承鄞，连带着走路的步子也有点飘了。我心中雀跃，走的便有些悠闲，是最后一个离场的，身后却突然响起李承鄞的声音。

　　“时恩，我有些乏了，找个人伺候我沐浴。”

　　李承鄞这话是故意说给前面正走着路的某人听的，话音刚落他就瞧见那抹鹅黄色身影脚步虚晃了下险些摔倒，随即变为小跑，时恩恰好又喊了句：“前面那个，对，就是你，跟过来准备给殿下沐浴。”

　　鹅黄色身影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

　　我知道时恩是在喊我，当着李承鄞的面我也不敢不回头，为了不让李承鄞发现我只好低垂着头跟在他身后。锦儿担心我，躲在一旁朝我使眼色，我对锦儿笑了笑，示意不必担心。

　　我跟着李承鄞走到他寝殿。

　　沐浴的东西都有人提前备好，我只需要在旁侍候就好。李承鄞已然脱好衣服坐在浴桶里，他轻咳一声：“过来给我捶背。”

　　我轻手轻脚过去捶背，他又说让我帮他搓澡，我捏紧拳头思考要不要把他直接按进浴桶里淹死他，却在看见他的八块腹肌的时候微愣。

　　对不起，我馋他身子，我下贱。

　　我觉着他能反过来把我按在浴桶里爬都爬不起来。

　　不吹不黑，我们要是打起来，不出五秒他就得跪在地上，掐我的人中，求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