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陈村(4)异香

什么感觉？

不知被什么一下接着一下抽打，留在心头滴血的刺，用镊子一根根拔出，鲜血填满每个空洞，溢出的低落成绽放的花。

“赵福人！”

方子航大吼，猛地坐起身子，眼睛睁开得像要撕裂眼角。李子珍走进，手轻轻搭上方子航的肩膀，方子航先是一愣，转头看向李子珍，那张脸白得吓人。

“方，小姐。。。”

思儿闻声而入，正巧看到自家脸色惨白的小姐，瞬间挡在方子航与李子珍之间，一根银针抵在李子珍的喉结，“小姐！你没事儿吧。”

李子珍一动不动。

“思儿，你干什么这样无礼？把针放下。”

“小姐，不是。。。”

“你怎能这样对李大夫，快给李大夫道歉！”

刚共情完，方子航感觉脑子晕乎乎的，说话有气无力，但对思儿来说也是极有分量的。

听了方子航的话，思儿缓缓将手臂放下，“李大夫对不起，小姐现在处境危险，希望李大夫理解。”

“嗯”，李子珍轻点下头，那晚方子航差点被杀之事，他也知道。

“还给您”，思儿将针掉头，瘫在手心，细看，这银针属于李子珍针灸包的一根。

极短时间内，抽针、闪移、直抵命门，一气呵成，方子航就算脑子正不好使的时候也清楚，思儿的武艺在御明之上。李子珍也清楚，不愧是马将军的直系后人。

李子珍不慌不忙收好针灸包，给方子航倒了一碗自调药汤，继续坐堂。

“穿米黄色衣服的人。”

“什么？小姐。”

“青兰生前，赵夫人和刘举人都在找的人。”

思儿瞪大眼睛，“小姐怎么知道？”

“知道好像也没什么用。”

“。。。。。。”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姐突然像得了一场大病，她真的想过是李大夫给小姐下了什么药，尽管她觉得李大夫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

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子航无意中对视上思儿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没事。”

“思儿觉得，小姐最近。。。很累。”

方子航也深觉，以后共情这种事还是深思熟虑下，直到刚刚，方子航的心脏仍在惊悸。

方子航细想，先不管那个了，没前没后的，现在还是先去北市看看。

万安城北市，可以说是重兵器区，刀剑弓弩之类的兵器店最多，自然也有蔬菜杂货铺，不嫌菜品的人会就近买，像家有大宅的大户人家，家丁丫鬟会专门去南市买，南市临护城河，菜品最好也最鲜。

两人来到北市，一眼看中一家小门户，门虚掩着。

咚咚咚！

方子航敲门，几下声消，不见人来。片刻，方子航等不下去，轻轻推开门，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脸上手上都是血，笑呵呵向我们走来，方子航下意识往后仰，思儿绕到方子航身前护住她。

“哟哟，客人来啦。”

“是，我们买些。。。”方子航随意扫了一眼房内，说道，“蜡烛。”

“哟，蜡烛啊。。。我给您找找，红蜡还是白蜡？”女人转身，顺手抹了一把下巴。

方子航前脚迈进屋子，屋子里有窗，门开的也大，倒是不黑，提鼻一嗅，浓浓的鱼腥味涌进鼻腔，方子航不自觉冷嗔一声，捏住鼻子。

“大嫂啊，做鱼呐。”

“啊是，家里的打了条鱼回来，要不说这新的鱼叉就是刀子啊，叉得鱼可不少。”

“是嘛，先祝贺大嫂。”

“害，这有啥好祝贺。给，可拿好啊。”

思儿上前接过一包牛皮纸包好的蜡烛。

“大嫂家的新鱼叉从哪买的啊。”

“刘铁匠，就那儿。”

女人往对面的铁匠铺一指，方子航转头一看，装作吃惊的样子。

“啊，还挺近。”

“是，对门哈哈”女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打算去买一把。”

“哟，那可能不巧。”

方子航支起耳朵，“怎么？”

女人降低声音，凑到方子航耳旁，“老刘啊，脾气不好。”

“一直脾气不好？”

“也就半月之前吧，从外面回来，两口子一直打架，说老婆偷汉子。我一个住对门的都看出来他家可有一个好女人啊，起早贪黑照顾孩子，怎么可能干那事儿。。。”

方子航一言不语，想起刘大嫂眼圈的乌青和一瘸一拐的腿，总不可能是路上摔的。

“走！思儿姐。”

“小姐去哪儿？”

“对门，刘铁匠家。”

刘铁匠家前门店铺是一个屋，后院是日常生活的屋子，碗碟碎了满地，刘大嫂蜷缩在角落，身上满是血迹。

“你个贱货又出去找男人啊？是吧。是吧。。。”

扫帚一下下抽打在刘大嫂瘦弱的身上，浑身抖个不停，一声不敢吭，眼泪流了满脸。像是不尽兴一般，刘铁匠抓起一把刘大嫂的长发，把人往门外拖，刘大嫂在地上一直求着，叫着，对方却像完全没听到一样，眼神里尽是冷漠。“嘭”的一声，刘大嫂整个人扔出去，头狠狠刻在墙上，留下个血印，整个人晕过去。刘铁匠看着，笑了，笑得诡异。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狂笑的人瘫在地上，真的是瘫在地上，像没有骨头一样，血水从嘴巴里流出渗入地下，一部分浸湿刘大嫂的衣袖。没多久，仅剩下一张干巴巴的人皮。

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你好，有人吗？”

方子航推门，看了眼漆黑的屋内，安静极了，一个正在营业时间的铁匠铺，这么安静不正常。

“思儿姐，你闻到没有”，方子航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是的，小姐”，思儿也小小闻了几下。不是胭脂香、花香、饭香，闻不出是什么香，反正就是香。

两人走到后院，发现了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刘大嫂，自然还有那张皮，在阳光下眼珠仍闪着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