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丧

快月底了，再过一两天就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了，她很开心不过内心有些小小的不安，因为今天休息的时候她看到了父亲发的动态，似乎是他那边的一个亲戚过世了。

她没有多想，只是看了看便关了手机，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然而，到了快下班前的两小时左右，她破天荒的收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很少在她工作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因为彼此都很忙。

接了电话，母亲问她可不可以请假，说是父亲那边的一个亲戚去世了，要去奔丧。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情愿的，因为她这个月原本的全勤会因此泡汤，可是再一想提前下班似乎也还不错。

虽然是以这种方式，她问了老板，心里有些矛盾，既期盼着给假，又有些不想。

不过八成是可以的，毕竟，她的上司很不错，在某些人情方面。

没过一会儿，她便被准了假，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公司。

外面的雨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裤脚，啊～今天真是一个不那么好的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倒是没有慢吞吞的，毕竟，已经请了假，她只想尽快回去处理好一切后，赶紧回家。

庆幸的是，不用走路到那里，哥哥会跟着她们一起去，不过鞋子还是湿透了，她嘴上小小地抱怨着大雨，听见母亲对她的担忧，心里有些暖暖的，回着说没事。

到了那里，她跟着家人下了车，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小区。

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临时搭建的，说不上哪里好，也说不上哪里不好。

至少住人并没有什么问题，她随着父母换了孝服，一身白，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帽子前面袖着两块方布，黑色的大些在底下，黄色的在上面，稍小一些。

腰间围了一条黄色的腰带，右肩别着布，样式和帽子上的一样只是黄色上又多了一点红色，穿着黄边白面的鞋去了那里。

她还从未进过小区的屋子，一是没兴趣，二是她们家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亲戚住在这里，也从来没有窜过门。

总得来说，就是一群隔了好几辈的陌生的亲戚住在这里，不过父亲倒是与他们交好，说是以后，也需要他们，在她们结婚的时候。

她想着，倒也不用想得那么久，何况，她其实并没有想着要结婚。

跟着父亲走近了，在走廊前的空地上摆了许多的花圈，里面临时搭了一个篷子，坐着一堆送灵的人，母亲说是道士。

没想到现在还有道士，她倒没仔细看，只是听着他们吹吹打打的，就已经有些让人不舒服的了，也许是怕打扰到其他的邻居，现在的声音倒是没有以前举办丧事时响了。

反倒是时刻在耳边的感觉，鼻尖满是蜡烛和香的味道。

走廊门口摆了一个蜡烛架，上面摆满了点燃的蜡烛。

跟着父亲走进了那个走廊，走廊并不矮，只是右边上面又搭了一个置物架，好似曾经绿皮火车上的那种架子，架子上还每户开了一扇窗。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在那里开窗。

走廊有些窄，最多只能容两三个人一起走，她边上来来回回地走过好些人，大多都是来祭拜的。

走进了屋子，在最里面的房间内，门口连着里面已经坐了一排的人，在那里哀泣，应是最近的一两辈人。

她跟着父亲走了进去，门边上是卫生间，再往里是一个灵台，上面没有摆照片，只是放着一些花，灵台后是一张巨大的隔板，把他和灵台隔开了。

再往里便是他了，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也放着一些花，他的脚对着她，脚这边还立了炉，上面插着香。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离逝世的人那么近了，早些年奶奶去世时她也见过，不过与那时的感情不同。

突然，她觉着有些茫然，只是跟着一起拜了拜，然后离开了那里。

之后就是跟着家人去了吃晚饭的地方坐着，等坐满了一桌人才可以开始了。

坐在大篷里，她看着外面噼里啪啦下着的雨，家人就坐在旁边，她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躺在那里的人。

莫名地一阵恶寒，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其实她不只一次得想过，如果她死了，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是沉浸在睡梦中，也许还好，如果是永远坠入无边的黑暗，她又该怎么办呢？

人呐，总是对未知的东西而感到害怕。

不过后来她渐渐得不害怕了，因为觉着，人总会死，不如好好地享受着现在，等到死的那一刻，也许，她就会释然了。

过于近地接触死亡，总会让人胡思乱想，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心里想法很多的人。

而且就在刚才，母亲和她偷偷地说着，人死了老师这样，等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并不愉快。

她不喜欢母亲去想象那些很久以后的事情，也不想从她的口中那么轻易得说出那个字，她想让自己的家人能够陪伴自己更久一些，至少在自己腻了之前。

第二天她们还跟着送了灵，早早地起了床，仿佛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她隔着很远看着他化成了灰，装进了盒子里，被放进了那个规整的墓碑里。

因为她的辈份是最小的，所以跟着母亲走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回去的路上，雨依旧很大，跨了来时放的炮仗，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走廊门口。

送行的亲人给她们递了毛巾，擦了脸，喝了甜茶，里面有一颗桂圆，她不是很喜欢这些，便只是喝了茶。

走进他曾经的房间，跟着父亲在床上坐了一下，便离开了，跟着队伍继续地走着。

到了出门的拐角领了一枝香，又走出了小区，随着人群，围着小区走了一圈，回来后把香还给了递香的人，这才一切结束。

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戳破了，刚才还一脸哀伤的人们，在脱去那一身丧服的时候瞬间便展开了笑颜，与刚才的寂静不同，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或要好的朋友、亲戚说着那些小话。

倒让她明白了些什么，心里也是突然轻松了不少。

她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活到她所在乎的人都从她的生命中消失时，她再离开。

这样，那些在乎她的人，就不会因为她而伤心了。

在另一种氛围中，他们吃了午饭后，各自回了家，她有些累了。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一片漆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