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 玖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天上朝。

“众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小皇帝端坐在椅子上，头上的冕旒重的很，让他烦躁地想回去睡觉。

话刚落一个让小皇帝头疼的声音响起：“陛下，臣有本启奏。”

小皇帝：“……”我只想我的床和枕头。

但不幸的是小皇帝知道他会说什么，也知道这件事的确迫在眉睫，揉了揉眉心道：“丞相请讲。”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出来小皇帝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明显在压低故作成熟。

虹丞相微不可察地暗叹口气，拿着玉笏行了礼淡淡道：“启禀陛下，边关告急，急需援军及粮草。”

“什么！”小皇帝没去考察事情是否属实，气得一拍椅子，怒目将底下的人扫视一遍：“这般大事为何朕没收到消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小皇帝昨天便已知道这事，今天这样满脸怒气也是觉得昨日丞相的话有理——这群大臣是需要敲打敲打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扪心自问哪怕丞相没有提前与他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任丞相所说的每一句话吧。

不过小皇帝想起自己大晚上被人从被窝里拽起就有些委屈，一脸幽怨地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丞相大人，这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小媳妇？小皇帝打了个哆嗦慌忙将目光移开，赶忙把记忆按回到昨天夜里。

“丞相啊，你这大半夜来找朕有何事啊？”小皇帝看着面前一身官服的人，声音弱小无助，感觉自己眼皮子都在打架。

虹丞相皱着眉看他，仿佛对他的不尽责很不满：“陛下这日子是否太过安逸了？连阳玉关被困这等大事都不知晓？”

他算是她和蓝将军一手带出来的。

她第一次见小皇帝的时候他还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纨绔太子。恰巧那年战乱纷飞，老皇帝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招她入朝为官，受到众人排挤却仍崭露头角，不久老皇帝病危，他再次力排众议将她封为太师，专门去教导太子，后凭借着不俗的才智在短短一年升为丞相。一年后老皇帝去世，太子继位，就此她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和帝师，一时声名鹊起，成为帝都最具话题度的人物之一。

然其实她在民间的名气更高。不管朝廷的人如何看不惯他，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虹丞相能在一年时间升职这般快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整顿吏治清贪官、提高产量减赋税、修建水利通道路……一个个朝廷累积多年的难题在他的手下迎刃而解，虽然看似是老皇帝下的旨意，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虹丞相日以继夜想出来的结果。

小皇帝最受不了丞相用这种眼神看他，仿佛对他失望极了，让他觉得自己是烂泥，永远都……扶不上墙。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谱，火烧眉毛的事也要别人告诉，他不敢应答，语气更加弱小：“那我该如何是好？”他连架子也不端了，直接用“我”。

虽然他在他面前从来都端不起。

虹丞相一双眸子盯了他几秒，过后似乎是妥协般开口：“陛下现在便发布诏令集结军队，明日上朝便让曹将军领兵出发，同时让临近阳玉关的城池分一部分粮草和军队先去支援。”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眼神再次落在小皇帝身上数秒，随后微叹口气，听得他莫名心里一紧。

“臣明日有急事先回老家一趟，这段时间的政事便交由陛下全权处理了。”

“嗯好，来……等等！丞相你要走？”小皇帝听着他的策略连连点头，刚要叫侍卫过来拟旨便听到他后面的话，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感受，露骨的惊讶让他忽视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慌张。

说实话这三年他已经习惯了父皇给他安排的帝师在背后支持他，给他出谋划策。虽然他很想自己独揽大权，但他的突然放手让他猝不及防，蓦地发现自己离了帝师好像什么都干不好。

只一眼她便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禁再次叹气，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陛下您也长大了，不需要臣步步跟紧您了。”见他还要说些什么，立马用眼神制止了他安抚道：“况且臣并非不回来了，回老家处理完事便回来。”

“这里的百姓，臣还放不下。”

“陛下早点休息，明天可有得忙了。”话落不等小皇帝回答，虹丞相便行礼离开。

“帝……”他刚想叫他的话莫名就被咽下，呆愣愣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