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夜市

“那这么说，你从云城的时候就知道玉衡有问题了？”谢枫骑在马背上，手里拿着泾州城里才买的干果。

“不，更早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高桥看着谢枫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在我来苍狼山之前，我从固原城出发前有一段记忆是没有的，这跟我之前几次经历很像，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小时候落下的隐病，玉衡跟我说，我是因为进入梦幽谷受了伤才长时间昏迷，可是，我在找到明河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他说我害得他家破人亡，还剿灭了他的寨子，这些我完全没有印象，再加上当时我身上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这都说明，我那段时间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的。”

待高桥栓住马，谢枫稳稳的落到地面之后才继续问道：“然后呢，这也并不足以让你怀疑他呀。”

“是啊，我那么相信他，这些事情我还不会与他联系起来，最多只会觉得他不该瞒我。”高桥从谢枫手里拿过一个果子吃了，回忆道：“云城一战大捷，以我们当时的兵力，完全可以采用更省力的办法，可我和何肃总觉得不该赶尽杀绝，我们排兵布阵那么久，只是为了减少伤亡，可是后来，我们进城之前就有人传谣，说我一旦攻城，一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此才硬生生逼死了云城所有人。”

两人一齐坐在一块大石上，谢枫靠在高桥身上，听到这些，熟悉的记忆再次涌上来，她只是静静靠着高桥，仔细听高桥说话，一言不发。

“我在云城里，发现了只有玉衡贴身近卫才有的腰牌，我还是不信，直到遇到临洮，我才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么自欺欺人，可我那时候居然还报有希望，直到最后自己去查才彻底死心。”高桥把脸埋在膝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前真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既不助人为乐，也不嫉恶如仇，可是真的做了杀人放火，灭人全族的事，我才发觉我的想法有多可笑。”

“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我知道。”谢枫轻抚着高桥的后背，紧紧贴着高桥说道：“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骗你，就像你不会骗我一样。”

高桥抬起头，反抱住谢枫。

……

这次，两人没有再多做停留，快马加鞭，仅仅两天三夜就到了固原城。

两人进了城，高桥就把马牵去换了银子，两人也不打算立即回庄里，而是选择玩儿上一天再回去。

“固原城商业发达，比起京都都不遑多让，只租赁这一方面，就涉及诸多方面，白天看不出，夜里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这几日天气还热，到了晚上天一凉快，就是这般人踩人的场景。”高桥仰长了脖子跟谢枫普及道：“你还没机会出来过吧，我带你好好玩儿一玩儿。”

谢枫被挤在人群中，根本听不到高桥说什么，不过看起来高桥好像很高兴，拽着自己只管走在前面，回头看她时均是满满的笑意，谢枫倒也不觉得难受，可时间一长，难免会不舒服。

谢枫把高桥扯到一旁的小摊子上，高桥还在看着自己傻笑，谢枫无奈踮起脚，凑近她的耳朵大声喊道：“我快被挤死了，要不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高桥大声回道：“没事，我护着你。”说完，手臂圈成一个圈把谢枫圈在里面，引来路人注意的目光。

“现在这个时间，凤仙楼肯定有露天歌舞，他们都赶着凑热闹，这条街上人多，我们先去小吃街，这会儿人肯定少。”高桥贴在谢枫耳边大声喊。

二人到了小吃街，人果然是少，两人便先跑到一家烧烤摊上，谢枫看那摊子排场也大，长桌宽椅横摆了十几条，高桥跑去选食材，把谢枫安置在离火远一点的位置，等高桥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包小包的拿了许多东西。

高桥坐下来，把身上挂的、手里提的、嘴里叼的全部如数家珍般的陈列到桌子上，谢枫看得目瞪口呆，这样毫无形象的高桥，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见，她可以发誓，不过，高桥并没有时间在意谢枫惊异的目光。

“这家烧烤，几十年的老招牌了，不过就是有点慢。”高桥站在谢枫对面，挽起袖子，高兴道：“但是味道一定没得说，我还买了好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这可都是我这十几年混街的经验，这是蒸糕、烧鸡、米粉、肉团子、肉羹、腊肠饭、酒酿圆子，我怕你吃不下，所以买的少，这是梅子酒、葡萄酒、梨花酒，还有特别难买的花壶酒，不过你不能喝，但是我给你买了乌梅汤、弱柳汁还有多拼果茶，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烧烤还没有上，高桥买的东西就已经占了一整张桌子，谢枫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添凉茶不要？”

谢枫见一个像是店小二一样的人走过来，嗓门老大，他脖子上搭着毛巾，手里还提了个茶壶，谢枫本以为要挨骂，不想两人似乎认识，聊了许久，那店小二才笑着离开。

“你知道吗？刚刚那人是这家店主的二儿子，性子直爽又勤快，是个好相处的人。”高桥夹起一大块蒸糕吃下，拔掉塞子，仰头灌下几口梅子酒，接着说：“你知道吗，这店家两个儿子，本来都该跟着老子学手艺的，可这老二硬是不肯学，宁愿替他老子打杂，也不愿意跟他哥争。”

谢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拿起那个贴着“弱柳汁”的饮品，可还没到嘴边就被高桥拦下。

“你别光顾着傻笑呀，弱柳汁辛辣，要配着腊肠饭才好吃，我跟你说，这可是有典故的，是说，发明他的人小时候经常被他爹打，柳枝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就有了这弱柳汁，但是他最喜欢吃她娘做的腊肠饭，一吃到喜欢吃的，就不觉得疼了，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高桥说着，不知不觉手里的瓶子已经空了。

谢枫按照高桥说的试着搭配了，味道果然与众不同，她又连着喝了吃了，满足道：“当真有趣。”

不一会儿，烧烤也被店小二端上来，刚要走，就被高桥拦住。

“通哥，人也不多，喝点儿。”高桥极力邀请。

“好长时间不见你了，你又在哪儿惩恶扬善呢，还拐回来个小媳妇儿。”店小二坐下来跟谢枫打了招呼，倒也不客气，把手往腰上的布襟上抹了抹，倒了些酒在旁边的茶碗里，一口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