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通世俗

朱红色的大门前一对汉白玉石狮子，门前宽阔整洁，青石阶干净敞亮，门前两棵参天古木一左一右遮盖了大半的门面，藕白的高墙里粗壮的树枝极力向外扩张，这本是不相适宜的两种构造，可此时却是如此的相得益彰，不由让人连连称奇。

谢枫和顾昀二人还在感叹，早有一女子从门里出来相迎，那女子着一身绿色纱衣，体态窈窕纤细，步态婀娜生姿，虽还未看清长相，却不难料想这女子的容貌品性来。直至那女子走近了，谢枫才算看清，虽说不是天姿国色，可也是端庄秀丽的美人，这倒让谢枫看呆了眼。

正在这时，高桥向前一步恰好挡住谢枫视线，恭恭敬敬的说道：“绿翘姐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被称作绿翘姐姐的女子微微欠身行礼回道：“小大人挂心了，一切都好。”现下稍稍转身执手作揖道∶“请顾先生安。”这时看到谢枫，仔细看了一会儿，倒是没有许多反应，她又看了一眼高桥道∶“主子已备好一切，等候几位多时了，请。”

三人跟着绿翘进了门，一进宅子里面，才叫人感到什么叫‘天人合一、依地而生。’置身于自然万物之中，不由得叫人心旷神怡。绿翘在前面带路，高桥跟着谢枫走在最后，顾昀进了宅子忍不住想到处看看，看了看前面的绿翘，还是忍住了，一直揣着长者前辈的身份走了一路，十分不自在，谢枫粗略扫了一眼院子布局陈设和各自认真洒扫的小仆，更加好奇，她实在难将修身养性的程墨羽和这宅子的主人联想起来。

几人穿过排排连廊，才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阁楼前，楼前一块牌匾，却是大片的空白，只有右下角两行镀金小字，牌匾挂的太高谢枫实在看不清楚只是，只是夕阳透过树梢正好印在上面，亮晶晶的实在好看。

“诸位请吧，主子在里面。”绿翘说完，又和高桥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正当谢枫看着绿翘离开的背影发呆时，高桥伸手捏捏谢枫的脸，笑着说∶“不用紧张，师傅他很随性，也很和蔼。”

谢枫不信，转头看了看依旧撑着稳重模样的顾昀，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顾，别装了。”高桥对顾昀严肃道。

“小子无礼，休要胡说，老夫一向如此。”顾昀直了直腰背，一只手背过身，另一只手摆在身前，仰着头皱着眉，真做一副严肃古板样子，倒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顾先生，你……这样子有点可怕。”谢枫小声呢喃，心里倒没那么紧张了，可是毕竟是高桥的师傅，也是长辈，她不能不注意，自己已经惹得宋婴厌烦，千万不能再有一个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谢枫咽了咽口水，猛地点头道∶“走吧。”

这次是高桥走在前面，引着两人进了门，紫金香炉里细烟轻袅，扑在脸上使人精神抖擞，方才赶路的疲惫顿时消了个干净，隔着屏风的距离，谢枫停了脚步，高桥却径直朝堂内而去，顾昀、谢枫也轻声跟上。

屏风后的男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谢枫未看仔细，他便又低下头去，轻声道：“还有几个字，稍等。”

高桥没说话，示意谢枫和顾昀坐下，自己去了堂外提了烧好的茶进来，给两人倒了茶后，默声端坐在谢枫旁边的椅子上。

这时，谢枫才完完全全的看到程墨羽的样子，修长白净的手指与漆黑的笔管形成鲜明对比，一袭桃粉色长袍，宽衣长袖、衣袂翩然，巴掌宽的腰带束在腰间。那样子即不像贪恋风尘的江湖中人，更不像文弱的读书郎，倒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士族公子，看起来大约也不超二十五六，实在难与仙风道骨联想起来。

他一双圆杏儿似的眼睛，虽然漆黑明亮，可是乍一看却像含着些说不出的轻佻，但偏偏又被一身的贵气压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以何种言语形容，可想“芝兰玉树”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而定的一般。

“来，看看写的怎么样。”程墨羽搁了毛笔，擦了擦手，对着堂下三人招呼道。

“我看了许久了，感觉没什么长进。”高桥起身大跨步上去，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道：“啧啧啧，遛蛐蛐儿逗鸟儿的手拿起笔实在让人害怕。”

谢枫的视线正巧被高桥挡住，她无从得知程墨羽的反应，只听得程墨羽笑了，高桥也是，两人真不像是师徒，倒像是许久未见得朋友。

“不错，你有长进，还知道调侃为师。”程墨羽笑罢，透过高桥看到顾昀，微微颔首道：“二位见笑了，多年不见我这爱徒，委实有些失礼了。”

又瞥见高桥身后的谢枫，程墨羽心头一喜，拨开横在两人中间的高桥道:“挡着做什么，一直不知道来的第三人是何许人也，现在方才看清，原来是这般倾城美人，也怪不得我推算不出。”

走得近了，程墨羽先是愣了愣，拉起谢枫的胳膊大喜道:“你是谢枫，竟出落得这样标致，不愧是谢兄的孩子，正巧，我拿些个好东西给你，走走走。”说着，拉着谢枫就要走。

谢枫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打乱了思绪，呆在一边跟着走也不适，躲一步也不对。

“师傅师傅，冷静冷静，先吃饭。”高桥扒开程墨羽的手，拉起谢枫就跑，两人一直跑到离着凉亭不远处，看到绿翘等人还围在那里忙着，高桥才停下来，“唉，老毛病又犯了，小枫，等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别理，知道不？”

“啊？”谢枫疑惑，看着高桥气喘吁吁的样子十分不解。

“别看他长相如此，人却疯的很，尤其对你这般人更是殷勤得很，你要理他一下，他更加起劲。”高桥拍了拍心口，想起当年，程墨羽刚进固原山庄的时候就像几百年没见过孩子一样，凡是看找什么好看的东西，都硬要往自己手里塞，为此，她差点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他不是你师傅嘛。”谢枫朝后可看了看，程墨羽跟着顾昀恰巧转过拐角跟上来。

高桥舒了口气，勾起谢枫的腰把她带到自己这里，谢枫没挣脱开，反被高桥带着走，“有时候才是的。”

四人依着凉亭围着一块圆石桌而坐，绿翘招呼着几个小丫头把托盘里的珍馐美馔陈列在桌子上，退到一旁。

高桥自然是要紧挨着谢枫坐的，程墨羽呢，说是要尽地主之谊，非要坐在谢枫身边，就为这夹菜的事，师徒两人差点打起来，谢枫则被夹在中间埋头扒饭，唯有顾昀不紧不慢享用美食，灌了一杯又一杯美酒，笑盈盈的看着眼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