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人间的天空会有什么不同吗？不会，天空的颜色亘古不变，每一颗星星的距离都是一样遥远。

       每一个灵魂的距离，也是一样遥远。

       传说人死后会留下长河般的记忆，在天上永恒地流淌。格瑞伸出手很温柔地触碰了一下他母亲的脸，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这里是神域，是神域中的记忆长河。逝去的人们曾经的一幕幕都在此以幻影的方式重现，这或许是他们来一遭人间所能留下的唯一的证明。

       三人缄默无语，在这里，一切声音都很多余。

       他们看见曾经的故人与自己拥抱在一起，那些再也触摸不到的亲情和友情哪怕只是影像也有温度。

       守望一族的人们在领袖身边欢欣地讨论并记录着世间发生的一切，年幼的白发男孩很开心地穿梭其间，期待着有朝一日也可以像父亲那样威风凛凛。

       白猫骑士的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小骑士——即使师父不这么称呼他。他很喜欢玩师父的尾巴，他总爱说师父更像一只兔子，才不管会不会被敲脑袋。

       那个未来的王身边有两个“不省心的家伙”，一个吵吵嚷嚷、一个安安静静。吵闹的家伙摇着老大的衣袖跟他说他自认为有趣的见闻，似乎看不出对方满脸的嫌弃，这时安静的家伙又会过来把他拎走，顺便给老大递上刚买的汉堡。

       可惜这里是属于曾经的。

       转身他们看见跪在遗迹前握紧拳头的小祖玛，小小的女孩眼中闪烁着坚毅和不甘，那一瞬间足够让人相信伟大的印加王族真的拥有过希望。

       他们看见在河边远远注视祖玛的雷德，在那个少女面前他永远都显得那么局促可笑。他是个人造人，更是他自己，是一个愿意为了爱卑微进尘土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然后他们又看见了帕洛斯，看见尚幼小的他在深夜眺望着那艘承诺带他离开苦难的飞船消失的方向，一个卑劣的骗徒、背叛者，却拥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诚和向往。

       另一边走来了卡米尔，这个浑身是伤的孩子脸上从来没有泪痕，他短暂的一生叫做固执吗？可是如果这种人生只有一件事情值得追求，那为之付出一切又有什么错？

       最后他们又看见了雷狮，这个桀骜不驯的灵魂孤高地看着粉碎的王座，像是一头雄狮，却更像一个囚徒；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也是权利与地位的牺牲品。

       牺牲品……可星河中的万千灵魂，又有谁不是命运的牺牲品？

       嘉德罗斯静默地站着，宛如一尊雕塑，身旁的格瑞也很安静，只是偶尔瞥一眼新神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些情绪。整个世界安静得只有安迷修细微的啜泣声，无论是骑士还是神使，都需要有多情的人。

       “这个世界会变得比以前更好吗？”

       “起码······会拥有更多光明。”

       “还有爱。”

       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就有多少双眼睛。神和人有什么区别？神庇佑人，人祈求神，神——来源于人。

       格瑞轻轻搭着嘉德罗斯的肩膀：“现在你应该可以复活他们了，就像以前的创世神那样，有那种能力和资格。”

       ······

       “可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你还是不懂啊，格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