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故梦（8）唯有传说，流淌成歌

在绿洲深处，会有什么？

一望无际的湖泊，栖息在林中的动物？

很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如同一个环状的操场，外面一层草木繁盛的假象，然而越往里走，绿草衰败，瓣鳞花一片一片的凋落。

成堆的沙尘淹没了这处绿洲。

位于绿洲的中心处，是一片遗留的古战场。

沾染了血迹的盔甲被风沙掩盖，折断的枪戟在尘土出露出一截生满铁锈的钝刃。

天空中似有孤鹰盘旋，一圈一圈哀鸣着逝去的故国。

骆驼背上的商人沉眸看着这荒凉的一切，他已经能很好的克制住情绪，面上无悲无喜，唯有拉着缰绳的微颤指尖，泄露出内心思绪。

西域商人不要停留，都跟上。

失态只配停留的短暂的一刻，逝去的生命可以缅怀，却绝对不能留恋。

原本露出痛苦神色的商人在听到国王的话后，无一重新管理表情，用肃穆神情来感谢镇守到最后一刻的战士。

他们要继续向前。

他们要闯入魔鬼城看看，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究竟是个什么宝藏。

少女被众人推到了最前方。

而后被迫赤裸着双足，跨坐在青年所乘的骆驼背上。

魔种与人类共同存在多年，所以他们在看到苏鸢的狐耳和尾巴时，并没有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只当是个魔种和人类的混血。

苏鸢个子不高，坐在青年身前，脑袋只到他肩膀的高度，却恰到好处的被嵌入怀中，青年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炽热的胸腔，一下又一下的往少女的耳边传递着震动。

与之伴随的，还有耳畔边青年声调优美的童谣。

——“大千世界，月升日落。”

——“繁花盛开，草木凋零。”

——“命运按祂定下的轨迹无声运转。”

——“埋藏在金色沙漠下的，西域至宝。”

——“在等待着，将它开启的神明。”

——“人类与魔种，贵族与贫民。”

——“谁打开它，谁守护它，谁找到它，谁拯救它。”

——“是谁该被遗忘在历史中，又是谁能被刻印在石碑上万古流传。”

——“洞悉秘密的人缄口不言。”

——“唯有传说，流淌成歌。”

青年仿佛在唱一首夜晚安睡的童谣，声线温柔而轻缓，就连浑身蛰人的气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先前的冷漠也仿佛是苏鸢产生的错觉。

西域商人洞悉秘密的人，缄口不言。

话落，青年轻轻闭上眼。

正常来说，看不见的路的人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甚至会不敢向前，但青年的骆驼却行的很稳，他拿缰绳的手也牢牢把握着方向。

青年阖唇将最后一句歌谣吞咽在喉咙中，只默默念出。

“唯有传说，流淌成歌。”

谁的传说？

祂的传说。

——

在无尽的大漠的深处，记载着神明谱写过的卷轴。

卷轴上残留了“祂”的力量，有了卷轴，楼兰便能统一整个西域，这样以来，不仅缺水的问题能迎刃而解，甚至还能与中原通商，换来瓷器、茶叶，以及编制精巧的丝绸。

扮作商人模样的蜃楼王微勾起唇角露出自嘲一笑，是他天真了，“祂”的力量，既是神的力量又怎会任由一个凡人掌握。

自他从这片幻境中拿走卷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