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池晓赶紧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唐弥说的地方，她撑着伞看到小吃店后面围着的几个人后加快脚步。崔泽狼狈地坐在花坛边上，上次在校门口烧烤摊前缠着崔泽问韩语的高中部女生给他举着伞，蔺苏然不见踪影，而唐弥打着伞站在一旁，正对着他满脸急躁地大喊着什么。隔着大雨，池晓压根听不清唐弥喊的内容，她做了深呼吸，朝那边走去。

崔泽耷拉着脑袋盯着落满雨水的地面，对于周围有什么人丝毫不关系。池晓看了他一眼，朝唐弥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啊！”唐弥脸上还带着和崔泽打架时留下来的几条淡红色印子，他边跳着脚边回答，显然被崔泽气得不轻，“他暑假时护照下来了，原本还高高兴兴地说要去买飞机票。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去了，变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问他怎么回事也不说，这不是有毛病吗？”

池晓飞快地看了眼崔泽，又关心起小姐妹的去向：

“蔺苏然呢？”

“给我买药呢，一会儿就回来。”唐弥说着扯到了伤口，皱着脸“嘶”了一声。“你看看能不能撬开他嘴巴让他说话，好端端地当什么自闭儿童啊！这不存心叫人着急吗？”

“崔泽……”池晓走到崔泽面前蹲下，好声好气地试图和他对话，但对上他低垂着的神色恹恹的双眼后，心情沉重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崔泽透过睫毛轻飘飘地看了池晓一眼，又把视线投回地上。池晓想了想，没拿伞的手放在崔泽膝盖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轻言细语地问他：

“你不饿吗？起来一起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崔泽对池晓的问题充耳不闻，池晓皱紧眉头踌躇万分，反倒是给崔泽打伞的女生撇了撇嘴，弯腰用半吊子的韩语，断断续续地和崔泽搭着话，来来回回也就是一句“你吃饭了吗？”

池晓敏锐地发现崔泽放在一旁的手紧紧握起，表情也变得忍耐，看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愤怒的情绪之中。她快速瞟了眼那个女生后，态度强硬地打断对方的搭话。

“崔泽，我们都在这里，而且在担心你。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和我们说说，万一我们能帮上忙呢？”

崔泽嗤笑一声，他抬起头嘲讽地看着池晓，但那嘲讽很快消失，又变成了以往的温和，他甚至脸上还带着笑，不紧不慢地用韩语说：

“你们对我一无所知。”池晓的双眼不自觉睁大，瞳孔也剧烈颤抖着。她张了张嘴，听见崔泽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你们能帮助我什么？给我家？我的亲人？还是喊我真正的名字？哈，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是—”池晓愣愣地看着一滴热泪从崔泽的眼眶中落下，打在她搭在他膝盖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滚烫地温度让她心猛地一跳。池晓倏然站起身，手中的伞也被她扔在一旁。

唐弥连声问着给崔泽打伞的那个女生：

“他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韩语就会那几句。”那女生也颇为无奈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