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崔泽听话地往琴键上摸去，又被池晓拦住。

“别急着弹，还记得我说过我要给拍子吗？”

崔泽又乖乖地点头，竖着耳朵等待池晓起拍。

磨合的效果并不乐观，两人专心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地扣着细节。等池晓说停时，崔泽还不满意，想要再磨合几遍。他看着池晓格外认真地说：

“这是比赛，我是要帮忙，而不是去搞砸你的表演。”

“你不会搞砸的。”池晓安抚到，从进琴房开始一直严肃的脸上这时候浮现出一抹微笑。“你的伴奏听起来很好，比我自己清唱要强一百倍。”

“是吗？”崔泽松了一口气，伸手要去摸池晓脑袋，结果被她抓住手从座位上一把拉起来。

“走吧，你还要不要去找比赛穿的礼服了？”池晓提醒道：“还有，你自己的谱子准备好了吗？”

“嗯。”崔泽简短地应到，把池晓手写的谱子妥善保管。两人总算是踏上了买礼服的路。

侯均介绍给他们的服装店离比赛的地方不远，店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演出服。男士礼服在二楼，崔泽跟着销售员往上走。女士礼服则在一楼，池晓对着一排闪亮亮的镶满了亮片的小礼服畏惧地缩着脖子，朝销售员问：

“有低调一点的吗？黑色，不需要任何装饰。”

“有的。”销售员古怪地看了眼对闪亮的礼服毫无青睐的池晓，“在这边。”销售员带着池晓绕到另一排展示架，从那上面取下一件小礼裙展示给池晓看。

池晓打量着销售员手里的礼服裙，黑色，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顶多衣袖和裙摆有蕾丝边。她赶紧点头，

“就这件，谢谢。”

池晓接过裙子，在低头看了看脚上穿着的帆布鞋后，又去挑了双平跟的黑色小皮鞋。她利索地付了钱，进更衣室把裙子鞋子换上，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老老实实地找地方坐下等待崔泽。

崔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池晓能隐约看到上辈子还是演员时的朴宝剑的影子，只不过十六岁的外貌让他看起来青涩不少。

崔泽结完账，走到池晓面前拍了拍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问她：

“怎么样？”

“帅的，帅的。”池晓连声回答，崔泽笑着把池晓抱着的东西拿到自己手上。

等他们到达比赛的地点后，侯均正站在礼堂外面等他们。见他们准时到达，连忙招呼两人：

“初中组和高中组在不同的场地，我先带你们过去。”

“侯老师，我还要给池晓伴奏。”崔泽听见比赛场地分开，立马和侯均提了提他要伴奏的事。

侯均皱着眉，他从口袋里掏出写着参赛选手出场顺序的纸左右翻看着，好半天后才说：

“能赶上。先去比赛场地。”

“我知道怎么做，你先带他去高中组那边吧。我自己进去就行。”池晓往身后的礼堂比划着，示意侯均不用管自己，又对崔泽比了个大拇指，“比赛加油。”

侯均不太放心，但时间紧迫，崔泽的出场时间又比池晓早，于是点点头匆忙领着崔泽往另一头的礼堂走。崔泽的比赛顺序靠前，到他上台演奏时也不紧张，顺利地正常发挥。侯均用力鼓着掌，等他下台又领着人火急火燎地赶去池晓那边。他们在后排的座位上找到了池晓，侯均落座时还不忘打趣对方：

“哟，这次不紧张啦？你待会上台的时候可别把话筒给摔了。”

池晓翻了个白眼，对着侯均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崔泽和池晓中间隔了个侯均，也没有交谈。只是等到评委喊到池晓名字，这才一起往舞台上走去。舞台幕布后面，崔泽揉了揉池晓的脑袋，又帮她理顺，说：

“加油。”

池晓会紧张吗？当然不会。这种比赛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小场面。她拍了拍崔泽的手臂，昂首挺胸地超舞台中央走去。她毫不怯场地握着麦克风和台下的评委们对视着，

“我的参赛曲目是《拥抱你（Embraceable You）》。”池晓介绍完，转头去看崔泽，等他在钢琴前坐下，和他对视了一眼，抬起没拿麦克风的手。

礼堂内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舞台上的池晓一边打响指一边轻声起节奏：

“One, two, ah one two three four。”

话音落下，绵长浓厚的钢琴前奏响起。将评委们和其他参赛者拖进了一种莫名缠绵的气氛。池晓那和她的长相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嗓音通过麦克风窜入大家的耳朵里，

“Embrace me, my sweet embraceable you 【抱着我，惹人怜爱的你】

Embrace me, you irreplaceable you 【抱着我，无法替代的你】

……

Don't be a naughty baby 【别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Come to mama, come to mama do 【到妈妈身边来，就到妈妈身边来】

My sweet embraceable you 【我的小宝贝，我要拥你入怀】”

一曲随着缓慢的余音结束，池晓对着评委们鞠躬，回头去看崔泽。一身正装的崔泽也正看着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夺人心魂。这样的崔泽让池晓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傻愣愣地盯着对方出神，直到台下的评委出声示意两人下台。

池晓猛地回过神，也不再去看崔泽，率先离开舞台。等崔泽赶上她时，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先前的半分端倪。

“厉害啊。”侯均迎上从台上下来的两人，“舞台表现娴熟，歌曲情绪渲染也做的恰到好处。看不出来啊池晓！可惜不是中文歌，不然拿名次不是问题。”

“池晓不能拿名次吗？”比起心里有数的池晓，崔泽显得惊讶极了。“可她刚刚展现的舞台绝对是专业水准的，甚至很多成年歌手都比不上！”

“我当然知道刚刚那是一个专业的舞台。”侯均无奈地解释道：“但是没办法，国内现在的艺术氛围并不太包容爵士乐，又加上是外语语种。去参加艺考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比赛拿奖肯定是没指望了。”

“预料之内的事，我没关系。”池晓扯了扯崔泽，安慰着为自己感到愤懑不平的他，“比起这个，我觉得想想去吃什么更重要。你都不觉得饿吗？”

崔泽双眼一眨也不眨地观察着池晓，在确认她的确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后，才回到座位上拿了东西，准备带她去吃饭。侯均留在比赛现场等结果，崔泽和池晓和他打了声招呼溜出了礼堂。

出租车上，崔泽闷闷地不说话。池晓凑近他小声问道：

“怎么了？不开心？你今天发挥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