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狗子委屈地趴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池晓面前的炒饭，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有人虐待小狗了”之类的莫名指控。池晓充耳不闻，吃得特别香。吃完午饭，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钟头。池晓早就没有午睡的习惯了，这会儿闲了下来，干脆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复习以前的知识点。狗子见池晓开始学习，便不再碎碎念，而是跳上池晓的腿，安静地趴在那儿陪她一块学习。

成年人的注意力和理解能力总是比孩子要高，以前怎么看也看不进去的课本，这会儿倒是很容易读懂。池晓薅着狗子，不知不觉就看了好几章的历史课本。她伸了个懒腰，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把已经睡着的狗子抱到一旁，开始收拾东西。狗子被这点动静弄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池晓收拾书包，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池晓背上书包，摸了摸它的脑袋。

“放学给你带炒饭回来。”池晓说着，走出了家门。

南方的九月总是容易下雨，这会儿天空堆积着乌云，空气闷热又潮湿，散发出一股尘土味。池晓走进教室，蔺苏然正拿着张小纸条站在卢亦青的课桌前耀武扬威着，小姑娘被她气的面色发白。池晓走过去拍了拍蔺苏然的肩，小姐妹回头时眉眼里还带着得意洋洋。

“你瞧，唐弥的KK号！”蔺苏然兴高采烈地和池晓分享着自己中午的收获，“他请我吃了冰激凌后还把他号码给我了。这下我不用天天写作业来和你换他号码了！”

池晓暗骂唐弥坏了自己的大计，嘴上却附和着蔺苏然称赞她了不起。她怕蔺苏然继续刺激卢亦青，万一待会儿人家小姑娘被气哭了就麻烦了，拉着蔺苏然往自己座位那边走。

“那我们的约定就这么算了？”

“当然算了！”蔺苏然半点都不犹豫，乐呵呵地将写着唐弥KK号码的纸条塞回书包里，“我都拿到号码了，还约定什么。”

池晓抽了抽嘴角，暗戳戳想着得另外想办法拉小姐妹走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光明大道才行。她思考着，很快心里便有了主意，也不再继续纠结约定这个问题。

下午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教室外面敷衍似的打了几声雷，雨跟着就落了下来。同学们有些躁动，讲台上的老师不得不敲着黑板提醒大家集中注意力。伴随着雨声，池晓感到昏昏欲睡。老师的讲课声更是放大了她的困意。她撑着下巴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雨，心情莫名的愉悦又安心。她眯了半节课，在下节课开始前迅速恢复精力开始专注于听课。下课后班主任来教室宣布今天班会取消，池晓在学生们欢呼声中拿起书包。

池晓和蔺苏然并肩站在走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雨无可奈何。

“怎么办？”蔺苏然困扰地问。

“就这么走吧，回去洗个澡就行。”池晓说着，自己其实也不太确定，只有在心里小声安慰自己这个时候空气污染还不严重，淋雨应该不至于脱发。

蔺苏然灵光一闪，干净利落地脱下校服罩在自己头上，朝池晓嘻嘻笑着，

“人家有伞，我有校服。诶嘿嘿！”

诶嘿嘿个鬼啊……

池晓一脑门黑线，看着头顶着校服看起来像个巨型蘑菇的蔺苏然，情愿淋雨也不乐意学她。

“走吧。”池晓拉了拉蔺苏然，率先步入雨中。蔺苏然小步跳着，结果鞋子进了水。她夸张地惊叫了一声，欲哭无泪地看了眼池晓，这才肯好好走路。

池晓低头看着地上积着的雨水，和在自己脚步迈出去时带起涟漪和一连串的小水珠。她一路走着，嘴角的笑容挂的越来越高。走到校门口时，蔺苏然便对着一个方向大喊唐弥的名字，那声音大的炸耳，池晓条件反射地也往那边望去。她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就这么和崔泽的视线对上了。崔泽看着池晓笑意盎然的模样，也忍不住对她微笑起来。崔泽笑起来时简直好看的犯规，池晓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目光有些闪烁。她收敛了笑容不再看那边，靠近蔺苏然叮嘱道：

“你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别生病了。”池晓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去买个饭也回家了。明天见。”

“可唐弥在喊我们过去。”蔺苏然有些不解。

“你去吧。”池晓的语气不咸不淡，能听出她的兴致并不高，“我急着回家。”

“好吧。”蔺苏然撇撇嘴，也不好强迫池晓，只好自己朝唐弥那边跑去。

池晓目送蔺苏然跑开，也不去看崔泽和唐弥。转身去中午的餐馆买了一份米线和一份不加盐的蛋炒饭。她出来的时候蔺苏然依旧站在那，正和崔泽还有唐弥看着她。池晓想了想，带着干巴巴的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走进了学校。

唐弥摸了摸下巴不明所以地朝蔺苏然提问：

“你朋友怎么不过来？”

“她说她急着回家。”蔺苏然也感到不明所以，“难道她外公外婆让她今天早点回去？那她还在外面买饭做什么，估计回去得挨骂了。”

崔泽想到池晓脸上半路消失的笑容，猜测他和唐弥可能被讨厌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们吃什么？要不去市中心找点好吃的？”唐弥问崔泽，不等他回答又转头问蔺苏然，“小妹妹，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好呀！”蔺苏然巴不得能和唐弥在一起多待一会，想都不想就立马答应下来。

而另一头的池晓回到家，在狗子的欢呼声中给它的碟子里盛上热乎乎的蛋炒饭，自己也把一次性饭盒里的米线倒进冲洗过的碗里，一人一狗在客厅里享用着他们的晚餐。

“啊！这热乎乎的食物，真好！呜，这就是有家有主人的感觉吗？”狗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感叹着。

池晓侧目，因为狗子话，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进食。她的思绪乱飞，眼神被忧郁缠绕着。半晌后她沉默地摸了摸狗子背上的毛。

“你慢慢吃。”

桌上的米线被人推开，即使它依旧冒着热气，但买它的人却失去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