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清秋

父子相见

　　日上三竿，木怀阳趴在床上可怜兮兮的哼唧。

　　哼唧完了艰难的爬起来，素色的床单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木怀阳自言自语：“我没听说男人还有落红啊？”

　　他一手扶腰，一手撑着墙壁，慢吞吞的走出去。

　　陪嫁小厮小泉已经把早膳端上桌子了，静静地候在一边。

　　木怀阳对他打声招呼坐下来，一张脸顿时拧成包子了。

　　“呜呜呜，好疼啊！”

　　小泉不忍心，担忧的问：“少爷，真的这么疼吗？”

　　木怀阳委屈的点头：“嗯嗯！”

　　小泉更心疼了，不满的说：“怎么会这样啊，皇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木怀阳就着眼泪喝稀饭，听到小泉的话立刻不乐意了，勺子一扔。

　　“跟卿宇没关系！花公公说了男人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不疼了，不过幸亏就这一次，真疼……呜呜呜……”

　　小泉乖乖闭嘴再不敢说皇上坏话了，不然少爷一定能打死他。

　　木怀阳继续喝粥，喝着喝着突然想到什么猛的站起床，牵动了下身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小泉，你说我会不会有宝宝啊！”

　　“啊？”小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问的脸通红，支支吾吾的回答：“一次而已应该不会吧？”

　　“那万一呢！”

　　“不行！我不吃了，我去准备点小衣服小鞋子，总能用的上！”木怀阳兴冲冲的跑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不适了。

　　小泉无奈，他觉得他实在跟不上少爷的思路。

　　“少爷！不用这么着急啊！至少把饭吃了呀！”

　　木怀阳头都没回，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

　　平儿玩累了趴在安儿腿上打盹，忽然听见外面有爹爹的声音。

　　他一下睁开眼睛激动的大叫：“爹爹！我听到爹爹的声音了！”

　　平儿跳下床就往外面跑。

　　批阅奏折的卿宇被吓一跳，安儿在后面提着平儿的鞋子追了出去。

　　平儿跑出去看见爹爹的时候更开心了，只是爹爹躺在地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平儿哇哇大哭跑过去扑到爹爹身上。

　　“平儿！穿上鞋子！”

　　安儿被外面的阵仗吓住了，呆呆的站在门前。

　　卿宇走出来，冷脸对外面聚拢的侍卫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们全体跪倒，只是被问及怎么回事时都是一脸茫然，他们只是想把木怀阳拖走，没想到木怀阳自己倒了，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动用私刑！”卿宇见木怀阳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以为是下人对他动手了。

　　“冤枉啊王上！我们只是想把他赶出去，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倒下了。”

　　卿宇仔细瞧了那人一眼，见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姑且信了这些人的话。

　　平儿见爹爹闭着眼睛不管他怎么喊都不理他，心里难过极了，他边哭边想把爹爹扶起来，只是他的力气太小了，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他一急哭的更伤心了。

　　安儿见不得平儿哭，平儿一哭他就跟着难过。

　　“父王……”

　　卿宇看着自家很少露出哀求表情的儿子，最后妥协了，他指着两个下人道：“你们把他先托到偏殿去，再找个御医过来给他看看。”

　　两个侍卫抬起木怀阳就走，平儿小跑着跟上，安儿也赶紧跑过去。

　　“平儿！先穿上鞋子！”

　　卿宇吐掉一口闷气，也慢腾腾的跟了过去。

　　侍卫将木怀阳放到床上，平儿趴在床边守着，眼里蓄满泪水。

　　“爹爹……你怎么还不醒……平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爹爹快醒醒吧……”

　　安儿终于抓住机会了，他蹲在平儿身边，认真的帮平儿把鞋子穿上。

　　很快，御医来了，皱着眉头把了半天脉后向卿宇回话道：“王上，恕臣直言，这人身体的根基尽毁，血脉虚浮，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卿宇略微有些惊讶，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看上去除了瘦得厉害了些，其他都挺正常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将死之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侍卫什么都没做他就晕过去了。”

　　老御医叹息一声道：“是啊，他的身体早就如朽木一般，看上去是块好木头，实际上内里已经空了，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这个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老御医其实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使得一个人变成这样，只是他懂得明哲保身，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打听的也决不打听。

　　听了老御医的话，卿宇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油尽灯枯，于是他多问了一句：“那他这灯油还能熬多久？”

　　老御医明白他的意思，给了个保守的回答：“最长一个月吧。”

　　“真的这么严重？”卿宇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这个男人身上没伤没残的，怎么就只剩一个月寿命了呢？

　　“爹爹！爹爹！你醒啦！呜呜……平儿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爹爹不要生平儿的气……平儿以后乖乖的……”

　　木怀阳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懵，当他听到平儿的声音时猛的坐起来，眼前又是一片昏花，他顾不得头晕一把搂过平儿，红着眼睛道：“平儿！平儿！我的儿子！爹爹好担心你啊，你吓死爹爹了！”

　　平儿哭得更伤心了，整个人贴在木怀阳身上，小胳膊搂着木怀阳的脖子，断断续续的说：“平儿以后再也……再也不乱跑了，爹爹不要丢下平儿……呜呜呜……”

　　这是自从平儿出生后两人第一次分开，木怀阳心如刀绞，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平儿分开。

　　“爹爹怎么会丢下平儿呢！爹爹永远不会丢下平儿！永远不会！”

　　木怀阳一想到自己破败的身体，再想以后要和平儿阴阳两隔，只留平儿一个人在这世上，顿时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安儿见平儿哭的伤心自己忍不住也咧起了嘴巴，再想到平儿找到了爹爹可能就要离开他了，顿时也哭了起来。

　　卿宇受不了这一屋子哭哭啼啼的，皱着眉头不悦道：“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哭什么哭！”

　　木怀阳闻言浑身一震，卿宇的声音，这是卿宇的声音！为什么十年后重新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卿宇见一句话顺利结束了那讨厌的哭泣声，趁机开口问：“你就是平儿的爹？”

　　“是！”不由分说，掷地有声的一个字足以代表一切，那最艰苦的一年如今想来历历在目，平儿是他的儿子，是那段最惨淡的时光里唯一的安慰。

　　“孤看平儿这孩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将来定能成为一个有用之人，你既是他的父亲就应当好好栽培，怎么会让这孩子学龄之计还不知笔墨为何物呢？退一步说，就算不加以培养也不该虐待才是。”

　　木怀阳听着这些话，依然忍不住在发抖，只是这一次，他是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