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润玉虽然对濛衍的投诚没有表态，却也没有拒绝，濛衍思虑一番，决定死皮赖脸的留在洞庭湖。

　　鲤儿一大早就起来扎马步了，叫濛衍唏嘘不已。

　　“鲤儿今天怎么这么乖，自己在这儿扎马步?”润玉抬手欲摸鲤儿，被鲤儿拒绝了。润玉一愣，反应过来是昨日之事，脸上也有些笑意。

　　“大哥哥，鲤儿一早就起来扎马步了，你一会儿去给鲤儿求求情吧，姐姐一向最听哥哥的话了。”鲤儿十二万分乖巧。

　　濛衍忍不住的笑，这小孩儿，还挺精。濛衍的笑，招致鲤儿一个谴责的眼神。濛衍压下笑意，端得一派正直。“鲤儿辛苦了。青凰仙子定会心软的。”

　　润玉打击鲤儿，“姐姐素来睡眠沉，兴许等她醒来，鲤儿罚都罚完了。”

　　鲤儿瘪瘪嘴，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盯着润玉。

　　润玉更觉好笑，“鲤儿接着受罚吧，哥哥先走了。”

　　鲤儿嘴瘪得更厉害了。

　　“大殿下。”濛衍乖巧跟在润玉身后，边走边说，“水君不比水神，无召不得上天界。濛衍有心想为洞庭水族求情，却连上天界，过南天门都做不到。”

　　润玉一愣，“如此，润玉失礼了，出言伤人，望濛衍水君海涵。天界有权有势的仙者何其多，濛衍水君怎么就孤注一掷想要站在润玉身后呢？”

　　濛衍叹了口气，“一来是洞庭水族之事，二来大殿是太湖龙鱼族遗孤，濛衍身为太湖水君，昔年天后屠戮龙鱼族无力阻止，愧为太湖之首，今日自然是要助大殿一臂之力。”

　　润玉心里的戒备已经消掉许多，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如此，濛衍仙上，润玉有礼了。”

　　润玉忽然背后一重，觉得有人压在自己背后，愣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叫人靠得更稳当些，反手去扣身后人的腰，叫她不要站不稳。果然，迷糊慵懒的声音传过来，“玉儿怎么起这么早……”

　　润玉问青凰，“不是还困?怎么不多睡会儿?”

　　青凰咕咕哝哝，脸颊在润玉颈侧挨挨蹭蹭，“没有抱枕，睡不着。”

　　润玉耳朵尖一红，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声音也四平八稳，“那青凰日后得早点起了，午间可以去小憩一会儿。”

　　青凰皱了皱鼻子，没有回话，像一根小尾巴似的扒在润玉身后，脑袋一拱一拱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润玉叹息一声，转过身去，将青凰打横抱起，青凰柔顺得不行，被抱起来便双手环着润玉的脖子，就又睡过去了。润玉又是无奈又是心软，“你啊，可真是来克我的，小祖宗。”

　　濛衍瞧见这个场景，莫名脸一红，脚下也越走越慢。濛衍年纪轻轻，也曾痴心同人恩爱过，却从未如大殿他们这般，没什么甜言蜜语，却两人混若天成，无人能分离插足。

　　润玉抱着青凰坐下来，青凰也也被润玉摆好姿势坐在自己腿上，头就放在润玉胸口。润玉抬手揉揉青凰的头发，青凰无知无觉。

　　过了一刻钟，青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玉儿。”润玉轻“嗯”了声，“醒了?”青凰用脸蹭了蹭润玉的胸口，晃晃脑袋，“嗯。鲤儿呢？”

　　“还在外头扎马步呢。”

　　青凰觉得有些奇怪，“他今日这么乖?”

　　润玉道，“主动受罚，让我来找你求情。”

　　青凰轻“咦”一声，“原来如此。”

　　润玉轻笑，“鲤儿怕你就跟鼠怕猫一样，在你这儿乖得很。”润玉说着凝滞了一下，嗓音几乎压在喉咙里，声音极轻极淡，“前六千载的孤寂就是为了遇见你，那么对润玉来讲这过往便都是值得。”

　　青凰茫然极了，顺着润玉的话头说下去，“兴许是我长得凶?管他的，只要玉儿不觉得我凶就可以了。”

　　润玉闻言颇觉无奈，指尖顺着青凰头发往底下滑，“你啊，就是太端正严肃了。”

　　青凰站起身来，“我去洗漱。”背对润玉时脸上才露出笑意来。

　　鲤儿在外头吼，“大哥哥，姐姐起来了嘛？鲤儿可不可以起来了?”

　　润玉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青凰朗声道，“少罚半个时辰马步，增一个时辰的抄书吧。”

　　“啊???啊！！！”鲤儿闻言脚下一软，扑腾一声跌倒在地，半天没起得来。

　　濛衍把鲤儿扶起来，走进去问，“仙子怎么对鲤儿这么严苛。”

　　润玉听闻严苛一词，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脸上却仍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温声同濛衍解释，“濛衍仙上有所不知，鲤儿天赋不太好，又很是贪玩，天份不如人便只能勤奋补拙，因此对鲤儿严格了些。”

　　濛衍笑道，“原来如此。”

　　润玉微微一笑，又是温和又是疏离，矛盾得紧，却又居于一身。

　　濛衍道，“濛衍瞧着其他水君也和濛衍一般，想要为水族择明主，大殿是否还会帮扶水族呢?”

　　青凰正好洗漱完，闻言一脸惊讶的看向润玉，倒叫润玉脸上一红。青凰一向不爱在外人面前指责自己人，因此也只是含糊的笑了声，好整以暇的继续盯着润玉。

　　润玉脸上红红的，话语倒是冷淡，“不必了，其余水君若是不信润玉，润玉也不好强求。”

　　濛衍诧异极了，“大殿如今势微，更应该握紧手中权势，不然只会任人鱼肉。”

　　青凰点点头，“玉儿可得保护好自己。”

　　润玉伸手去挠青凰的手心，“你啊，总是端着长辈的心思看人，有时候润玉都在觉得不是有一个妻子，是有一个长辈，对润玉谆谆教诲。”

　　青凰瞪了他一眼，“锦觅挺喜欢你，也不拿你当晚辈。”

　　润玉朗然大笑，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脸上的肌肉也都整个向上提拉，形成两弯小小的笑弧，驱散了身上的清冷疏离。“这么久了还惦念这锦觅呢？”

　　青凰有点恼羞成怒，不知道以往那个稍微逗一下就脸红的小少年去哪里了。青凰怒目而视，又狠狠瞪了一眼润玉。

　　润玉笑着改了个话题，“我居洞庭湖时日也长了，父帝或许就要派人召我上天。”

　　濛衍拱手行礼，“如此，濛衍预祝大殿于天界之中，称心如意。”

　　润玉应下濛衍的话，给濛衍回了个礼，好整以暇的等青凰的反应。

　　青凰轻咳一声，掐着嗓子说话，“天界可是润玉的地盘，还望润玉好好保护青凰这个柔弱女子了。”

　　濛衍疯狂憋笑。润玉也是，眼里的笑意几乎压制不住的外泄，声音尽量压的四平八稳，却还是有笑意漏出来，“咳，青凰仙子多礼了。”

　　青凰缓了一会，“呕！这个语气好恶心啊。”

　　润玉朗声大笑，感之温和，倍觉温暖，半是无奈半是调侃，“润玉觉得挺好的，可爱。”

　　青凰笑骂，“滚吧，要可爱还是小乖乖可爱。”顿了一下，“水族还是应该收归自己手里，不然若是成为他人助益，又是多造杀孽。”魇兽听见青凰唤他，嘚吧嘚吧的走过来，头仰得高高的，看起来趾高气扬得很，青凰蹲下身来，一手摸着魇兽的脑袋往后脖颈摸下去，魇兽笔挺挺的往后栽倒，青凰将魇兽揽住，整张脸都埋进魇兽柔软的绒毛里，“小乖乖，好久不见，想我不想。”魇兽轻快的“哟哟”叫了两声算作回复。

　　润玉深吸一口气，“润玉知道了。”

　　“你若是愿意做个逍遥散仙，谁也拦不住你；你若是想在权谋政事中沉浮，手中所掌，总是该再多一些，更稳妥一些。宦海之上，诡谲难测，手中权柄越多，你便越安全。”青凰顿了顿，有点尴尬。“我一向信奉一力降十会，因此，打架作战还行，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阳谋就太为难我了。”

　　润玉倒了杯茶递给青凰，“我明白。”润玉同青凰朝夕相对三载，在蓬莱见识到简单炽热的，在青凰统领下的强悍又单纯的凰族，怎么会不知道青凰不善此道。

　　濛衍见缝插针，“如此，大殿准备何时去水族呢？”

　　润玉不咸不淡的瞧了一眼濛衍，“尽快，润玉无法得知父帝召信何时至，上了天界再想与水君见面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