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没有用。
慎贝勒成婚第二日,还未来得及去宫里拜见皇上太后,就收到果郡王府传来的消息。
初雪飘落的这一天,果郡王允礼病逝。
倚梅园再次被白雪覆盖,可惜今年红梅映白雪的景色没有人陪他看了。
皇帝沉默许久,“就按果郡王的遗愿,秘不发丧,遗体葬在京郊,离舒太妃的安栖观近些。”
宫里妃位以上的人都聚在皇帝身边,听了果郡王的死讯都在拿着帕子抹泪。
皇后面上伤心道,“可怜果郡王还未成婚,就英年早逝,膝下也无子嗣可以承继香火。”
皇帝沉吟片刻,“子嗣的事往后再说,宗亲里有的是孩子可以过继。”
端皇贵妃担忧道,“今日是慎贝勒和福晋进宫请安的日子,不成想因为果郡王的事耽搁了,可太后那边还不知道果郡王过世的消息,一直在等着慎贝勒夫妇去请安呢。”
敬贵妃说,“是啊,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好,如何能听得这样的消息。”
皇帝想了想,对苏培盛说,“去派人告诉允禧,让他带着福晋去太后那里请安,尽量遮掩下情绪,不要让太后看出来。允礼的事还是继续瞒着太后。”
苏培盛应声退下,将此事交给自己的徒弟去办。
对果郡王的身后事,苏培盛也十分上心。果郡王死了,往后他对皇上再没有任何威胁,皇上反而会在乎起二人生前的兄弟之情,对果郡王的后事必定十分上心。
太后被瞒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风声都未听到。太后身边的孙姑姑倒是知道了,只是她也担心太后的身体,帮着隐瞒。
果郡王喜欢游山玩水,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果郡王半年多都未曾来过寿康宫太后也不觉得奇怪。现在她有更需要操心的事。
“太像了……”太后不敢置信的低喃,原本疲倦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慎贝勒和甄玉娆自然清楚太后话里的意思,垂着头跪在那里并未多言。
太后掩饰性的笑笑,“你生的同你姐姐很像,都是那么漂亮。”
伸手示意他们起来,“去过皇帝那里了吗?”
慎贝勒说,“还未去过。皇兄说太后一直在等着,就让臣先来太后这里请安。”
太后松了口气,“那就别去了,皇帝昨日去观礼,听说还喝了些酒,想来也没休息好,这一大早的又要起来上朝,不好去打扰他。总归成了亲,往后请安的机会多的是。”太后对孙姑姑说,“竹息,你派人去皇帝那里支会一声,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是。”孙竹息陪伴太后几十年,知道太后在担心什么。新福晋长得也太像纯元皇后和莞贵妃了。不管是更像谁,都不是件好事。
皇上未必能承受得了第二次‘失而复得’。
太后强撑着精神与他二人说了两句话就催着他们回去。
见她二人离开后,太后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无不担忧道,“竹息,派人多注意着点这孩子,尽量不要让她出现在皇帝跟前,哀家怕……欸……来一个甄嬛已经够棘手的了,哀家不想再看到甄嬛的事再次上演!”
“太后放心,奴婢一定时刻注意着。”孙竹息严肃的说。
*
第二场大雪落下时,温实初带来了一个消息。
甄嬛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听温实初说,那孩子眉眼间很像她母亲。
甄嬛给这个孩子取名‘灵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眉庄轻抚着肚子笑得温柔,“听到嬛儿与所爱之人心有灵犀,我也就放心了。”
沈眉庄怀孕七个月了,肚子高高隆起,大的有些吓人。不过她这一胎养得好,自己也滋润许多,珠圆玉润、白里透红的,一看气色就很好。
反倒是温实初,随着临盆之期将近,他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日日紧张焦虑,倒像是即将临盆的人是他一样。盛年看他笑话,沈眉庄倒是心疼的不行,常劝他休息。只是温实初不肯。他在后宫行医多年,深知后宫之中阴私手段都多狠辣,多么防不胜防,他是万万不敢有一丝疏忽。
二人之间的情谊流转盛年看在眼里,见沈眉庄眉眼间日益舒展,不似从前那般愁绪凝结,盛年心里也放心不少。
“内务府已经安排姨母上京,再过不久就能进宫陪伴表姐了。”
宫里规矩,宫妃怀孕八个月,娘家母亲就可以入宫照顾生产。
沈眉庄期待道,“一晃入宫也有十多年了,我已有十多年未曾见过母亲了。”
“不久就能见到啦!”盛年笑着说。
“诶,”沈眉庄忽然想起,“我听说,既明和妻小要回京述职了?”
盛年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只是不想让沈眉庄担心,便笑着道,“算算日子也快到京城了。”
沈眉庄笑道,“这回倒是可以见一见他说的,那个长得和你简直一模一样的女儿了!”
“算算年纪,图南这孩子也就比六阿哥小半年,今年也有十一岁了。”
“到时候就能见到了。说不定啊,还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呢!”
盛年暗想,怕是等那孩子来了,你又要替她操心。
盛年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白雪红梅,心里沉甸甸的。
她们母女马上要被当成人质留在京中了。
盛年发狠的想,留不得了,谁都留不得了!
*
冯既明一家还没来到,朝堂上就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状告富察马齐收受贿赂,通敌叛国!
罪状一条条的列下来,足有十条!
“其余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唯有第一条通敌叛国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小厦子说,“皇上登基第五年,大清与俄国与边境谈判,划分界限,富察马齐也参与其中。在与俄国人的谈判中,富察马齐收了俄国人的贿赂,将大清官员的态度和底线统统透露给俄国人,俄国人死咬着咱们的底线不松口,倒叫大清吃了大亏!”
“俄国人都把这件事记在他们的书里了!皇上生了大气!这回不仅富察马齐性命不保,富察家族能不能保全都难说呢!”
盛年听得很是满意,不枉她费心设计,将此事透露给乌拉那拉家。
“小主为何要对付他们呢?”小厦子不解的问,“富察家势力不小,有他们支持,对六阿哥岂不更有利?”
盛年冷笑,“六阿哥到底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养子,与其等他长大以后被富察家左右,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富察家。”
“这,”他迟疑道,“六阿哥一向听小主的话,应该不会偏向富察家吧?”
“有那一层血缘关系在,弘显这孩子又被我养得心软善良,难免不会被富察家欺骗。再说,”盛年眉眼一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怎能有两个外家!一个傀儡身后怎么能有两个主人!
“更何况,皇帝对冯家太过忌惮,随时可能会对冯家下手,”盛年皱眉,满腹愁绪的说,“先把富察家退出去挡一下,给冯家争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
富察家一倒,六阿哥势力大减,为平衡两位皇子之间的地位,皇帝暂时不会动冯家,不然四阿哥势力过盛,难免会让皇帝感到威胁。
皇帝老了,人越老越是不愿意服老,不愿意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利。
“皇上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小厦子说,“药还要继续用吗?”
盛年沉吟片刻说,“先停一下,等惠妃生产后再继续。”
省的让人乱嚼舌头,说什么那孩子冲撞皇帝。
“是。”
盛年轻捻着珠串,轻轻呼出一口气。
下一个,该是乌拉那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