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真的在一起了。
事情总算有了个结果,如他预料一般。他心痛,可是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心痛;他难过,可似乎……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难过。嬛儿不喜欢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便没有果郡王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她是那样骄傲又倔强的人,不会因为感动就跟他在一起的。
一切的一切他都清楚,只是他总是想要一个结果,怀揣着那一丝微弱的期盼,期盼着她或许真的会被他打动而爱上他呢。
现如今,他的梦碎了。
这是她第二次拒绝他了。
温实初伤心难过,茶饭不思,日日埋头医书转移思绪,短短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他就这样去给沈眉庄请平安脉,倒把沈眉庄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她担心道。
“没什么。”
沈眉庄不信,让采月带着人出去,单独问话。
“到底怎么了?可是嬛儿出了什么事?!”
“……她很好,只是……不再需要我了……”语气好不失意。
沈眉庄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嬛儿需要什么她自己知道,可你需要什么你自己可明白吗?”
温实初叹息,“就是因为明白,才知道自己得不到。”
“既然得不到,就不必无谓地伤心了。”
温实初又唉声叹气,“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难了。”
沈眉庄烦躁地站起身来,愤愤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矫情!你若是喜欢她,她喜不喜欢你又何妨?你只需执着自己的本心就好!你若是不喜欢她了,坦然放下也就是了!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憔悴难堪,白白惹人嫌弃!”
温实初错愕地看着她。往日里她一直是端庄温柔的性子,总是让人忘记她与他那便宜师妹是亲姐妹。没想到训起人来竟也这样厉害。怪不得是姐妹。
只是他不知怎地,竟然顶嘴道,“微臣从不知道,端庄持重的惠嫔娘娘说起话来,却如此厉害——”
沈眉庄自知失态,可是说都说了,干脆说个彻底。她苦笑道,“不是厉害,只是劝人劝己,都是一样的话……”
温实初心慌意乱,给沈眉庄诊完脉就跑了。慌乱之下,直接冲着太医院去了。
身后的药童好心提醒道,“温大人,咱们还得去给盈妃娘娘诊平安脉呢!”
完了,温实初更想溜了。
去了钟粹宫还不知道要被冯盛年怎么教训呢!
只是眼下又不得不去,不去反倒更奇怪,那边肯定得打发人去问。温实初只好硬着头皮去了钟粹宫。
果然。盛年见他面色苍白,眼下青黑,脸颊凹陷,神情倦怠的样子挑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又瘦又憔悴,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偏生六阿哥还张着嘴,好奇地跑过来,抬着头绕着他看,似是真以为他是被吸了精气。
温实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微臣,微臣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他是不擅长扯谎的,尤其是被盛年盯着的时候。
盛年示意凝珠把人遣下去,凝珠又找了个借口把六阿哥也带走了,自己在外头守着。
屋里就剩她们两个了,盛年漫不经心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温实初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嬛儿她……她跟果郡王在一起了……”
盛年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奇怪,挑眉,“所以你被拒绝了?”
温实初抿了抿嘴,低着头不言不语。
“多大点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算一表人才,总会遇到适合你的……”
温实初还是闷不吭声,盛年心里叹息,也不再劝。
“爱人之心,不是希望对方安好就好了吗?”
“话虽如此,可是……”可是心还是会难过。
听再多的劝都不如自己想清楚,盛年不再管。想起再过一两日就到四月十七了,是嬛姐姐的生辰。她准备了礼物托温实初送出去。
想想几年前,嬛姐姐十九岁的生辰,过得那样盛大,她当时也是那样幸福,如今……
世事变幻无常,当初她们一同入宫的几个人,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短短几年间发生的事想起来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
皇帝病倒了,在安陵容的床上发了高热,昏迷不醒。
皇帝病了可是大事儿,就连病床上的太后都担忧起来。叫来苏培盛好一通询问,知道他安排好嫔妃和亲王轮流侍疾后特意提到,“侍疾的嫔妃无需多,尤其不要妖媚的!”
她想了想,补充道,“就皇后,敬妃,盈妃,李嫔……还有惠嫔就可以了!”
苏培盛连连点头,太后又问,“太医那边怎么说?”
“太医说皇上脉象虚浮,操劳过度。”
太后皱眉,以为是后宫的嫔妃不知节制掏空了皇帝的身子,“皇帝最近都在哪儿?”
“皇上不是见大臣,就是批折子,偶尔去后宫也是去盈妃那里看六阿哥。”他又补充,“不过不知为什么,皇上最近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太后追问,“那侍寝呢?”
“多半是安嫔,再就是祺嫔,不过侍寝的时日也不多,太后若是不放心,可以去查一下敬事房的记档。”
太后不喜欢安嫔和祺嫔,她希望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敬妃惠嫔那般端庄持重的。现在皇帝在延禧宫出了事,安嫔总是脱不了干系。不过她又疑惑,“皇帝最近是怎么回事,尤其是这几天,昨儿是什么日子?”
“回太后,昨儿是四月十七。”
“四月十七,”太后思索道,“有何不妥?”
芳若姑姑一直听着,忍不住开口道,“回太后,四月十七是废妃莞嫔的生辰……”
太后顿了顿,“这么说,就不干安嫔的事儿……”她又叹了口气,“哀家还以为皇帝放下了……原来如此……”
太后不放心,日日撑着病体去看皇帝。
只是皇上一直未醒,看得太后担忧不已。
沈眉庄,盛年,果郡王和慎贝勒还有刚下学的弘显在皇帝身边侍疾,太后又过来探望,忽地听到昏迷中的皇帝喃喃道,“嬛嬛——嬛嬛——”
像是在挽留什么。
太后离得远没听清,果郡王道,“皇兄想念皇嫂了。”
“这些年你皇兄放不下的,难道只有你皇嫂一个!”
“皇兄情深义重……”
太后忧心道,“这情深义重,是帝王家不该有的!这一点,皇帝就比不过你!”
果郡王看着皇帝,心里有种巨大的恐慌。
皇兄他对嬛儿如此念念不忘,会不会有一日又来把嬛儿从他身边抢走?
弘显凑见盛年耳边,小声嘀咕,“我怎么听得父皇在喊嬛嬛……额娘,嬛嬛是谁啊?是嬛姨母吗?”
盛年有自己的耳报神,对皇帝的近况了如指掌,皇帝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二,只是越是这样越叫她恶心。她爱你的时候你不珍惜,如今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孕期幽禁,家人流放,母女分离……又开始想她了?早干嘛去了!
狗皇帝,看着就烦!真想把手上的药泼他脸上!
盛年深吸一口气,“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哦”弘显乖乖闭嘴。他素来听盛年的话,即便有满肚子的为什么也不再问。
盛年摸着他的脑袋,盘算着自己还要忍皇帝多少年……
*
皇后被夺了宫权倒是多了许多时间照顾皇帝,日日守在皇帝身边,忧思伤神,憔悴了不少。
直到皇帝醒了,皇后才放心。
皇上这边好了,三阿哥那边又闹起了烦心事!
听着剪秋转述李嫔和三阿哥偷偷见面,母子情深的戏码,皇后冷笑,“三阿哥到底大了,跟年幼的孩子不一样了。”任她怎么隔离都隔不断她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皇后厌烦道,“四阿哥卑微,五阿哥多病,都不是什么好人选,不然本宫也不会选三阿哥。”
六阿哥身后有一个富察家,还有一个家世高的养母要想夺过来不大可能。
剪秋警惕道,“李嫔再这样挑拨下去,娘娘您跟三阿哥的情分可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剪秋气愤道,“这个李嫔也是,要不是娘娘护着她们母子哪里能有今日!”
蠢货!竟还妄想压皇后娘娘一头当太后!就凭她?也配!
皇后眸色渐深,“知恩图报乃是人间正理,只是李嫔倒是个没良心的。三阿哥本就差六阿哥许多,又有李嫔这样的额娘拖后腿,前途怕是堪忧啊。”
“叫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剪秋压低声音道,“一切都已准备好了。虽然咱们在宫里的人许多都被放出宫去了,但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送些东西进宫轻而易举。”
“那就好。”皇后发狠道,“等皇上彻底病好了,就动手吧。本宫提携李嫔母子多年,也该是她们回报本宫的时候了。”
剪秋笑道,“娘娘也是为了三阿哥的前程着想,李嫔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