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乐坐在高凳上，对着麦唱歌。他穿着休闲衬衣，脖子里戴着银色刀型吊坠。
洛三就坐在吧台旁，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台上的陈乐。
和四年前不同，21岁的陈乐现在脸上多了些柔和的表情，眼睛里也有了光。
至少看他的时候是这样。
洛三不在的日子里，陈乐唱了七天歌，他有点儿不是滋味，就像错过了什么宝贵的事，非要陈乐上台再给自己唱一首。
陈乐自然不会拒绝。
“明天你会站在我对面，隔着十字路，我迈着步子，一步天涯，一步海角，哦，原来我们隔了这么远……”
洛三啧了一声，不听心疼，听了也心疼。
他猛灌了自己一口酒，陈乐没有遇到他之前，世界里有温度的只有唱歌，遇到他之后，多了执着，也多了寂寞。
他一旦有事离开陈乐身边，陈乐就会一直唱歌，他自己出不来，也没人能进去。
但是站在洛三面前的陈乐，同样是寂寞的。
他想要的，洛三给不了，也不能给。
至少……不是现在。
“三哥。”
小六子一声喊，打断了洛三的沉思，他轻轻咳了一声。
“查的怎么样？”
小六子朝着陈乐看了一眼，在洛三耳边低声说：“按着我们调查黄志的那条线，往外扩了一圈，果然查到有另一波人在查。但是丝毫没有干涉我们的意思。也没有利用咱这条线，他们是从另外的下家，找到黄志的。”
竟然有人和他同时查到黄志，还能查到他不曾注意的下家。洛三眉头皱了起来。
“有和陈乐挂钩的人么？”
小六子小心的回话。
“没有。”
“你去给陈乐车里安个窃听器。”
“……这个，三哥，有必要么？”
洛三瞪了他一眼。
小六子艰难地开口。
“乐哥要是知道了，会闹的。”
“那你做的隐蔽点儿，去像老黑拜拜师。”
“我……”小六子一口气憋在胸口，懊恼地点了下头。
小六子又看了眼还在唱歌的陈乐，这真是，听着情人给自己唱情歌，还暗地里搞小把戏，这不就是那什么渣么？
想到这，他自己先打了个激灵，转身跑了。
洛三看了看手表，和张雨约的时间过了5分钟，这家伙竟然会迟到了。
他眼神在手表上多留了片刻，自那窃听的事被张雨暗示出来，陈乐磨不开面子，就当着他的面把窃听装置给拆了，还嚣张地扔到酒杯里，拍了个照片，用洛三的手机给张雨发了过去。
张雨事后就回了句：果然只有18岁。
现在想起来，陈乐看到这句话时候几乎要破口大骂的憋屈样，还挺搞笑的。
果然只有张雨能暂时分散陈乐盯着黄志的注意力。
他心里也挺发苦的，与其说是利用张雨，往深里挖，可不就是自己出卖色相么。
他心里还不及涌上酸楚，张雨来了。
张雨一身黑色西服，戴着白色银边眼镜，看着很斯文，一双丹凤眼，犀利又多情。
“真给面子，这么早。”
张雨对洛三的奚落不在意，冲着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
“路上被人追尾，处理起来有点麻烦，耽误了一会儿。”
洛三上下扫了他一圈。
“人没事？”
“如你所见。”
洛三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还指望继承干爹的千万遗产呢。”
张雨冷笑一声。
“你去他面前说，就说你这百年不见一面的干儿子惦记着他老人家遗产呢。”
俩人酒杯一碰，喝了个干净。
张雨拿出一个白色扁平金属盒，看大小洛三也猜出是什么了。
“三根，我这个月有事忙，不能过来。”他压低声音，“外边有些大动静，可能会牵扯你这边，我得跟一下。”
打开盒子，洛三拿出一根，放在鼻尖闻了闻。
“平时半月一根，由我这边替你管控分量，这次给了三根，你心里得有数。”张雨不放心地交代。
“我又不是傻。小看我。”洛三不满地撇了他一眼。
洛三余光看到陈乐刚好这时候过来，赶忙凑到张雨耳边低着嗓子说：“帮个忙。”
被贴这么近说话，张雨耳朵都被热气熏红了，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手里的酒杯跟着一晃。
本来安稳坐在凳子上的洛三，好像刚看到陈乐的样子，站起来笑着要跟他打招呼。谁知他身子一歪，竟栽倒了张雨的怀里。
张雨惊慌地只知道赶忙护着他的上半身，洛三搂着张雨借力站了起来。
旁人看来，就是俩人在紧紧拥抱，洛三一脸色相，像是要占便宜的。
陈乐见此状况，怔住片刻，随即自然地走过来，热情地跟张雨打招呼。
“雨哥，来送烟么？”
张雨赶忙松开扶着洛三的手。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嗯，送来三根，我有段时间不能过来。”
看到桌子上的盒子，陈乐走过去，拿在手里，里面只有两根。他瞥了瞥吧台上孤零零的那根，知道刚刚洛三看过了。
“放我这里吧，半月一根是吧，我会掐着时间给三哥的。”
张雨面露难色，这种烟不适合落在其他人手里。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毕竟洛三默许了。
他心里不自觉有些失落，洛三对陈乐真得很信任。
“那个，张雨你不是还有急事么？你车被拉去修理了，那我送你。”
张雨惊诧瞟了洛三一眼，冷声拒绝。
无端殷勤，必有猫腻。
洛三还想努力一把，被陈乐一把拽住胳膊。
“三哥，适可而止。”
陈乐一双冷情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看着洛三。
玩儿过火了。
张雨一走，陈乐就把洛三往c1房间拖。
陈乐甩上门，开始质问。
“你和张雨处过？”
洛三背对着陈乐站着。
“嗯。”
陈乐嗤笑一声，他早就料到了，张雨看洛三的眼神，虽然平时看着冷静又克制，但是偶尔流露的黏糊被他捕捉多次。可能就是情敌天生气场不和。
“睡过？”
有些话说出来，伤人伤己。
陈乐双手抱在胸前，身子斜靠着门板，死死盯着洛三的后背。仔细看，他眼睛充血，像是隐忍着暴怒。
洛三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手里一直拿着的那根烟。
吸得猛了，被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现在脑袋里疼得厉害，青筋暴露，但他肩膀硬是没有抖一个，直挺直挺的。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烟雾划着圈往上飘。
洛三的沉默无疑就是一个答案。
但陈乐还是执拗地追问。
“睡过么？和你的兄弟，少年竹马，你俩滚过床单么？”
洛三转过身，看着陈乐安静的隐忍，嘴角带着冰冷的笑。
“睡过。”
一瞬间，陈乐痛苦地弯腰蜷缩着，他胃里泛着恶心，想要呕吐。
洛三就这么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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