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姐妹

“知其不可而为之。”

在面对着眼前这位，迄今为止所面对过最大强的敌人时——不知怎么的，洛允熙的心底突然就浮现出了这句她本不怎么熟悉的话。

这句话当初是用来形容孔夫子的，现在用来形容自己倒是相当合适。然而即便她自认为这句话说得不错，此刻也依然没有苟同的想法——显而易见，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并非是毫无根据的自信，而是她仔细思考过之后的结果。虽然踏入魔法领域的时日无比短暂，但她在魔法方面却有着一日千里的速度，这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或者说，这也是当今的无奈之举吧。毕竟，如今的安德被蕾蒂雅的暗箭所伤，俨然已经难以再发挥全盛时期的战力，让他出马无异于令他送死。

说到底，她还是不舍得就这样让负伤的安德出手啊。

见洛允熙没有让安德出手，而是亲自与自己交战，蕾蒂雅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嗯？”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就这么想要……送死？”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哪怕局势不妙，洛允熙也依然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比如让安德上去扛着，然后自己找机会跑掉……之类的吧。”说到这儿，她只感觉有些好笑，轻语道，“要是换我的话，我多半就会这么做了——不过这也恰好证明了你的与众不同，不是么？”

笑归笑，蕾蒂雅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洛允熙的。于是她轻轻从箭袋中捻出一个箭头，随意地便搭箭上弦，准心一下子就瞄准了着洛允熙的头颅。

“这种无谓的仁慈，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随着捏住弓弦的手指逐渐向后用力，她微微眯起了自己猩红的双目，少许地透露出一点凶恶的目光。

这目光多少也有些复杂——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责怪，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浓浓的不带一丝善意的厌恶感。

“我真的很讨厌你。”她坦言道，“但某种意义上，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与其说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个成熟的孩童，倒不如说更像是未脱去顽劣的大人。”

“你既有心计，也愿意隐忍，你甚至不同于大部分混吃等死的同族，从你过去的人生中继承了所有的理想和抱负。毕竟父亲也曾说过，倘若时间过得足够久，他必然会发现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强大的女儿，而不是恰好相反。”

“但很可惜，你的所有心计都只浮在表面，经不起岁月的推敲；你的所有经验来自于你短暂的人生，无法经受得了我们的考验。我们这些饱经岁月摧残的老怪物，一眼就能看穿你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

洛允熙只是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她的神情看上去明显暗淡了许多，俨然是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蕾蒂雅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后暗自思忖道：“果然，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心念至此，她便不再思索，右手顿时松开了弓弦。与此同时，她还在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咏唱些什么不得了的咒语似的。

刹那间一箭射出，顷刻间却突然分裂为了多枚，只见箭矢如雨般流过天际，顿时便将整片天幕覆盖得密不透风。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重箭雨便已然袭到了洛允熙的身前——

情形不妙。

平心而论，蕾蒂雅的箭术确实了得，之前她就凭借一手精妙的箭术当场重创了安德——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只会使用这一种作战方式。事实上，她在魔法上的造诣才是最惊人的，寻常魔导士得念半天才能施展出来的魔法，她

只要几句就能念完，这是连安德那样的存在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若非她有一个在魔法上造诣更高的父亲在，整个古堡怕是没有人能在魔法上压住她一头了。

而就在刚才，就仿佛怕只射一箭不能让她死得安稳似的，蕾蒂雅果断咏唱了分裂矢的咒文，毫不客气地将魔力转化的箭矢往洛允熙的脸上扔去。

大概是因为展对于蕾蒂雅而言，这个魔法的施算是能够信手拈来的那种，所以她干脆加大了咏唱量，直接创造出海量的魔法矢来攻击洛允熙，力求将她彻彻底底地消灭，而不留下任何令她死而复生的可能性。

虽然血统不够纯正，但毕竟怎么说洛允熙都是个吸血鬼，还是很有可能在足以让人类生命垂危的重伤下活过来的。

当然虽说如此，她还是希望这场战斗不要这么无聊便结束的，所以她现在很期待洛允熙接下来的表现——

“？！”

出乎她意料的是，洛允熙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随即便在身前凝聚形成一个垂直于地面的魔法阵，刚好在那阵箭雨落在身前的时候自动发作。她甚至连半点咏唱都没有，这个魔法阵便自己凝聚了四面八方的魔力，随即便将所有的箭矢尽数拦下，并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碎响后与之一起崩裂。

只是须臾间，现场所有与魔法有关的痕迹便消失殆尽，空气干净得让蕾蒂雅都不敢相信她刚才居然施展过魔法。

在树后的安德见洛允熙成功，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一半，同时他也有些感慨：“真不愧是大小姐啊，她现在的魔法造诣显然比在花园里那时要高得多了……”

“无咏唱的施法……”蕾蒂雅默默地念叨着这个词汇，心中暗想，“她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能力吗？这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天赋……”

面对着这样的事实，即便是向来高傲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洛允熙。

虽说的确因为没有潜行攻击的优势，她难以像重创安德那样去重创洛允熙，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寻常的攻击就奈何不了她了。只是事到如今，她只能承认自己的失策——但只局限于现在，因为她向来就自认为自己是个知错能改的高贵的血族。

“就这吗？”

见自己挡下了蕾蒂雅的攻击，洛允熙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她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拜托，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点吧，姐姐大人……”

蕾蒂雅看得出洛允熙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并没有感到有多少的不愉快，只是笑道：“你高兴得未免也太早了点，我的妹妹。”

无咏唱施法虽说是个不小的优势，但仍然弥补不了二人在水平上的硬性差距——就比如说，像是一些写满了魔导书三四十页的大型魔法，她便自信洛允熙是绝对无法轻易施展出来的。

显而易见的是，自己依然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