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失衡（第一人称）

从未想过有一天，佐助君会成为“道歉专业户”。

依稀记得小时候他离开木叶，对我说了“谢谢你”，可我却听出了“对不起”的意味，尤其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而不是在被他击昏的位置，这更让我确信了那种感觉。

他和鸣人第二次终结谷大战后，也是他第二次把我击昏后，我去给他治伤时，他说了“对不起”。在那之后，他在庆祝鸣人出院的烤肉聚餐上又说了“对不起”。接着，他离开村子准备赎罪之旅，跟我说了一句“谢谢你”。

宇智波佐助面对我时的词汇量似乎只有这两句，而且在我看来，意思都差不多。

但是我很受用，不是因为我的心意终于得到回应，而是长久以来我和他之间终于平衡了，我们建起了一道保护的屏障，谁也不会伤害谁了。

这对于战后满目疮痍的忍者世界和其中伤得更重的忍者的身心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说实话，我虽然竭力治疗着这些战士们和村民们的创伤综合症，但我深知这工作的繁重，并且几乎不敢检查自己的心灵。关于那些黑暗中的逃亡、追杀、阴谋、牺牲，无一不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呈现出一个真实的忍者社会。在这里，清醒的人活得最痛苦，疯子和傻子反而能逃过一劫。像鼬、宁次这样选择清醒的人不惧宿命，用死亡换来生机，而活着的人要用一生去实现他们的希望。

至于怎样活着，那是自己的事。大家习惯于听从命令，现在有了一个自由的时期，反而不知所措。不过大多数人选择很快开始新生活，忘记过去的一切，埋葬曾经的爱恨。只有看到和听到和过去有关的人和事时，才会失控，他们不希望这些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所以，佐助君才不得不离开，而这一次，我连劝他留下的理由都没有。

佐助君离村三个月后，我接到了和他汇合的任务。我在心中架起了一架天平，暗自决定隐藏自己的全部心意。

我把火影的任务书交给他，他没说什么，领我去了他在山上的住所。那个地方离要调查的古迹不远，又不易被人发现。他安排好了我，又加固了查克拉结界。我看着他操纵写轮眼，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敬畏的忍术不过如此，因为一旦心灵上了锁，任何坚固的忍术也敌不过它。

完成了布置，他转过来。我以为他要去忙自己的事了，于是说：

春野樱我去后山挖点草药。

他略微点点头，我提着篮子出门了。走了一段路，我回头一看，他居然跟上来了，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往常都是他走在我前面，这次被他跟着走，我不太适应。但是我不好开口，因为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就这样尴尬地来到山谷，我赶快蹲下来干活，不再看他。这里生长着在木叶罕见的朱砂草，我决定在太阳下山之前多采一些。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了，我站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我在大战时受的腰伤落下了后遗症，弯腰久了忽然直起来时就会发作。我打算忍过去，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被他剩下的那只手牢牢托住了腰，我心里一震，手上的草药全掉在了地上。他的脸在夕阳下柔和地不像佐助君，那双从不曾认真注视我的眼睛，此刻只看着我。

宇智波佐助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春野樱在对抗十尾......没事，这种伤大家都多少受过，会好的。

我说完才注意到，他的手居然在给我轻轻按摩。

春野樱我没事，佐助君！

着急脱离了他的怀抱，我去收拾地上的狼藉，不经意瞥见了他那只手，手背上其实有伤口。

春野樱那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看了一眼，半天说了一句。

宇智波佐助忘了。

我又生气又好笑，急忙拉他就地而坐，拿刚采摘下来的草药捣碎了涂在伤口。

春野樱这是朱砂草，一般都拿它染指甲，但其实它治外伤很有效，你的创面都干裂了，多涂一些.......

宇智波佐助对不起。

他猝不及防说出这句话，我的动作停下了。思绪回到那个月圆之夜，他的告别，我脱变的开始，心的表里转换.......

往下看，他的拇指正摩擦着我的手背。他的手有过这么温暖的时候吗？这是不是写轮眼的骗局？

我把手里的朱砂草都塞给了他，起身看了看只剩一点的夕阳。

春野樱山里降温快，我们得回去了。

佐助君的手臂行动之快就如同他每次拔剑的速度一样。我再次和他距离为零。他的发梢在我的脖颈处痒痒的。

宇智波佐助对不起.......

春野樱这句话，你在大家面前说过了。

宇智波佐助但是没有单独说给你听。

春野樱我已经很明白你的意思......

宇智波佐助不，你不明白。

这对话令我产生了不详的预感。心中那架天平发生了倾斜，那座墙出现了裂缝。没了它，我要用什么保护自己？

春野樱不要这样，佐助君。你让我失衡了——

我挣脱出来，把篮子抱在胸前，看着他，一步步后退。

宇智波佐助你这样，一点也不像大战时的“新三忍”之一。

春野樱人总是会变的，我在大战前也不是新三忍的模样。

他不管不顾地走向我，就像过去，只有他肆意地出入我的安全区一样。

宇智波佐助以前我渴望力量、渴望火影的位置，但是我发现那不是真的，一直以来，我想要的要么早离我而去，要么将要离我而去。可是樱，你不可以，我不希望你成为其中之一。

春野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佐助君难得一次这样和我说话，可是我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心里有个声音要我远离，这将会是危险的。

天很快黑下来，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脸了。我的指尖开始冰冷。

远处却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锣鼓声。我转头看去，谷口进山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顶大红的花轿。

鼓号兴奋地奏着，就算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可知他们很开心。他们沿着山脊行进，那红色的轿顶在孤独的旅程中一上一下，更显扎眼。

宇智波佐助这是村民嫁女儿，这一带流行送亲到新郎家，会一直走很远。

春野樱真的是出嫁的感觉啊.......

我们站在田野里安静地注视着送亲的人马，几乎忘了刚才的争论。这一奇妙的景象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新的情境。

宇智波佐助樱。

春野樱如果那个女孩子是嫁给喜欢的人，那段艰苦的路就是蜜糖。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

宇智波佐助樱。

春野樱你知道吗，我讨厌“对不起”那句话，因为尽管说着抱歉，制造抱歉的还是你。

许久无语回答。

宇智波佐助樱......

他尾音带了一丝颤抖。我转过头看着他，面带恍惚。

宇智波佐助那座墙，我会推倒的。也许这又是一件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要做。不过，不是现在。

我惊讶地看着他走过我身边。

宇智波佐助这次我会等你......不会再制造说抱歉的机会了。

一袭温暖的外袍罩上了我受冷的胳臂。

我感觉到他已离开。胸中一口气呼了出来，我拽着他的黑袍，看着方才花轿去的地方。

春野樱我应该再次相信你吗，佐助君......

天平早晚要倾倒的，明知前方有危险还会前去，那才是我啊。

只因这危险名叫宇智波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