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的试探

月华如水，一条大蛇横卧池塘边，蛇身泛着皎洁的光，他吐着红色信子，暴戾道：

“你怎么不把那人给杀了？他有可能是神宫派出来的暗探。”

啻吻坐在石桌旁，手握盈盈小瓷杯，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

“他应该认识我，不然那些鼠妖怎么会叫我主人呢？但是我过去一直被关在宫殿，他怎么会认识我的呢？”

“他认识你吗？不会就是那个投毒背叛之人吧？你还记得他特征吗？”

“那个人没他这么傻呆呆，而且声音也没那么难听。”啻吻陷入回忆里。

“切～我救你的时候，拔了你脑海中求死的‘往昔之刺’，过去的痛苦你还能记得多少？”

大蛇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想当年你在战场上，毒性发作，奄奄一息的时候，不都是拜他所赐。”

“就算‘往昔之刺’被拔，阻止了啻痕吞噬我，但是那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感觉……历历在目，我可不会忘了他。”他眸中红潭泛起波澜，又转瞬即逝。

“若不是那个叛徒的话，他怎么会认识你？找不到线索吗？”

“估计之前在宫里见过我吧，权且这样吧。”

回到侍卫的床榻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望着房梁的雕花发呆。

“皇子夜里为何不让宫中留人呢？都没有个亲信在身边侍候着，貌似诸多不便呢。他变了很多，一幅冷冰冰的样子，不过经历了那么多场坚苦的战斗，能活下来，并在军中建立威信，不是容易的事情呢。在他眼中，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值得怀疑的人罢了，能放过我，正说明他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冷漠吧。”

“听说你是新来的？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来，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我叫文汉，你叫什么名字？”一张小麦色的脸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冲我嘿嘿一笑。

“嗯，我叫云起。咳……咳……不好意思，我的喉咙……不太舒服……”

“没事没事，这鬼天气。。。我看你还不知道吧，太阳下山之后最好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最近宫里不太平。皇子回来了，听说以后会发生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什么？”

“比如说妖怪。”文汉唔着嘴，神秘的对我耳语。

“听说，皇子小的时候，宫殿里经常死人，还有那种皇宫里到处都是妖怪的传闻。神宫里的人也说皇子这次回来会酿成大祸。”

不等我回答，总管叱骂起来：“哪来的小兔崽子，还不睡？还不安静点！”

“总之，以后不要那么晚回来了，我睡了。”文汉说完，用被子闷起脑袋不再出声。

“嗯~”我胡乱应了一句，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朦胧中，浮出横满枯骨的战场，皇子在血泊中挣扎，一会又露出狰狞的面容，背后不禁是冷汗涔涔。

第二天轮到我在寝殿外值守。天刚亮，宫门打开，我便提剑早早入了殿内，一路穿过亭台水谢，宫女们正在偏僻的角落清扫落叶，隐隐的耳语声传到我的耳中：

“……皇子入了这内殿有十日了，从来不出门的……”

“有个宫女死了，早上尸首被拖出去了，好可怕，听说丢了东西，天没亮就想进来宫里找……”

“皇子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事，看来神宫说的话不假呢……”

“嘘……小心乱说掉脑袋……”

来到寝殿大门外，我摆了个抬头挺胸，紧握宝剑的雄壮姿态，咂巴了两下嘴，又用袖子胡乱抹了两下，再扯直盔甲下襟，不由得笑出声来。

隔了十年，又站在这扇大门前，记得当年的忐忑心惊，就和现在这些人一样。我自顾自的做了个我军威武的手势，想着，什么死了宫女，只不过是皇子灭了厉鬼，这一群庸姿俗粉，乱嚼舌根，看我做了头领怎么收拾你们。

正编着我的麾下大梦，一个宫女颤颤巍巍的端着饭菜前来。刚到我跟前，一个趔趄，差点把托盘打翻在地，我赶忙前去掺扶，还好盘子里只是洒出来一点汤。她连忙躬身道谢，我扶着她的手肘，却明显感觉，她的身体像一张发着抖的纸片，不禁疑惑起来。

“妹子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帮你送进去？”

“可以的吗？真的可以的吗？你确定？

“我只是……看到那个死去的宫女，到现在还有点怕……”小小一张脸，估计十五六的样子，惊慌神色溢于言表。

“没问题，我会和皇子解释的。你放心，不会怪罪的。”

我挺着胸膛在宫女面前摆出雄性的威武。

“嗯，嗯，那拜托哥哥了。”她安心的露出酒窝，把托盘递给我，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走了。

“这皇子就那样可怕么？我怎么不觉得，正好，可以借机多了解一些有关他的事情。”我想到这里，便提高声音禀报。

“进来。”殿内传来皇子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我推开，抬腿进殿。殿内弥漫着一股清爽的皂角的味道，煞是好闻。抬眼望去，间隔着屏风，大殿左侧的台基上立着一张崭新的紫檀云纹书案，端坐于正中的皇子已晨起，洗漱完毕，右手肘支着额，左手持书，全身贯注，丝豪未被我的动静打扰。书台上铜烛的光摇曳不止，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个烛光里，朦胧昏暗。他一点都没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这个画面让人想起，被他所刺伤的那个黄昏，幼小的孩童已成长为叱诧风云的大将军。他是那么喜欢阳光的味道，顿时，起了个大胆的念头，悄悄放下托盘，走过窗槛，一扇扇依次推开，把阳光和风迎进来，瞬间殿内清新透亮。

“大胆……何人所为？”皇子凌厉如箭状的声线射过来。

“完了，死定了，怎么这么冒失！昨天还让我见了他，不准开口……”忙后悔不迭的责骂自己，也只得硬着头皮接话道：

“是小的送早饭来了，希望殿下味口大开，所以想把阳光和清风接进来……如有冒犯，万死不迟。”

“又是你，怎么阴魂不散一样？”皇子皱眉说完，又若有所思的补了一句。“你刚刚说把阳光和清风接进来？”

“嗯，这是天地馈赠的东西，要好好接受沐泽。”

偷眼瞧他心情不错，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下来。

“殿下起得这么早，已经饿了吧，小的把早饭端进来了，您记得吃。”

见好记得要收，旋即准备躬身退出。

“站住！”皇子起身朝我走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