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鲸的死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鲸落。
一鲸落，万物生。
1.
“不是吧叶辉，你看上那个女生了？”
叶辉对身旁好友的调侃不置可否。端起桌上海蓝色的酒，轻抿一口，任泛着泡沫的辛辣刺激着口腔微疼，一如那个名字在唇舌间辗转却无法说出。
叶辉本不过是和好友林聪前来巡视自己的酒吧，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赵燕。
他以为她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一身酒红色砍肩连衣裙的赵燕正襟危坐在吧台前，面色紧张地就像是将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右手旋转着手中的杯子，左手紧张地抓住裙摆。闪着星子的眼眸顾盼生辉，在这灯红酒绿喧嚣浮躁的地方看上去格格不入。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可是一点没变。
“喂喂喂，别光顾着看美女嘛。”林聪有些不满。他看了一眼叶辉的脸色，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话说这小丫头长得还真不错。正好我现在这个女朋友也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不如换一个······”
“你敢。”
虽然知道林聪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叶辉依旧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仿佛林聪要是真的说到做到，这杯子立马就会落到他头上。
“知道知道，你看上的人，我哪敢碰啊······”
林聪作为叶辉的好友，自然看得出这个女孩的重要，可偏偏这时要有人往枪口上撞······
“哟，小美女一个人啊。”几个看上去就不怀好意的小混混似乎也盯上了赵燕，满嘴酒气，醉醺醺地朝赵燕走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赵燕的眼睛里闪过惊慌，不谙世事的样子仿若被惊到的小鹿，一副模样让叶辉我见犹怜。
但是赵燕心里早一把这三个混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不能动手不能动手，不然身份暴露，任务就失败了。赵燕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赵燕！”叶辉不知自己为何自己看到这一场面一时竟慌了神，这么多年养成的忍耐克制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放下手中的酒就向赵燕走去，连林聪都没来得及拦下他。
那几双咸猪手就要碰到自己身体，赵燕正准备上手一个擒拿，却发现一个男生拦住了自己。她抬头望去，眉眼精致的男孩面色冷峻，薄唇轻抿，绚丽的舞池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阴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见有人替自己出头，赵燕自然乐得继续保持自己的伪装。她往叶辉身边缩了缩，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对峙的场景，无线耳机里传出的指示让她还是选择不轻举妄动。
“你们最好，给我滚。”叶辉冰冷的语气让那几个酒醉的混混清醒不少，知道面前的人自己惹不起，也便乖乖地离开。
林聪见此，也赶紧端着酒上前：“哈喽小美女······”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叶辉可没有给林聪搭讪的机会，他将赵燕手中的酒推给吧台后的调酒师，“换杯橙汁。”
“喂，我成年了，”赵燕有些不服气地瞪了瞪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干嘛不让我喝酒？”
“女孩子，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叶辉像是没有听到赵燕发话，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尤其是像‘blue sea’这种酒吧。”
“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被骗的。”赵燕撇撇嘴，“对了，刚刚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辉。”
2.
“叶辉，你真的和那个赵燕在一起了？”
厚厚窗帘遮住窗外明媚的阳光，林聪一脸严肃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叶辉。
叶辉并不理睬林聪，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
林聪把声音刻意压低：“叶辉，你别忘了现在的身份。‘志鸿’是干什么的你我最清楚，你真的要把那个女孩牵扯到这地方？更何况连她到底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叶辉依旧沉默。林聪说得没错，志鸿集团明面上是清白的正规公司，暗地里走私毒品，军火，与境外不法分子勾结，开地下赌场，干的都是无恶不作的事，而自己现在是志鸿的高层核心人员，牵扯的方面太多。
“她，对我们有利。”
“叶辉，你清醒一点……”
“我知道。”
叶辉什么都知道，她，不会是敌人。
3.
“叶辉，我们去海洋馆吧。”
赵燕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正在开车的叶辉。没想到一次卧底任务，让她拥有了这么帅气又多金的男朋友，对自己也是到了骨子里的温柔。
“好。”
叶辉没有多言，在下一个红绿灯口就掉了头。
“叶辉，你看白鲸好可爱啊！”
叶辉双手插着兜，静静地看蹲在水池边在和白鲸互动的赵燕，饲养员在一旁做着指导。
“你很喜欢白鲸吗？”
“昂，其实我所有海洋生物都喜欢！”赵燕想了想，眼睛里闪着星光，“那你呢叶辉，你喜欢什么动物啊？”
“蓝鲸。”
“蓝鲸？为什么啊？”
叶辉缓步走向赵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缓慢而低沉地说道：“因为蓝鲸有一个故事。”
“蓝鲸身躯庞大，在海洋里是很重要的存在。蓝鲸死后，它的身体沉入海底，会逐渐分解化为养料。一座鲸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促进了深海生命的繁荣。”
叶辉眼眸深邃，语调柔缓，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倾诉一个古老的传说。
赵燕极少看到叶辉这样。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而背后的他心狠手辣。毕竟，他是志鸿的人。
”这样说来，蓝鲸还挺伟大的。死后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啊。“赵燕笑了笑，转头又摸了摸凑上来的白鲸。
”是啊。我觉得蓝鲸就像是警察。有些警察，他们也是用生命换来了社会和平，不是吗？“
赵燕在听到叶辉的话后脸色不由得僵住了，当然，叶辉并没有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忽然间一头白鲸喷出一道水柱，淋了赵燕一身，打破了这僵硬的场面。
”不好意思。“在一旁的饲养员急忙递了个毛巾过去。
”谢谢。“赵燕双手接过，在头上抹了一下后又递了回去。”叶辉，等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好。“
4.
昏暗的别墅里忽然间响起警报。某个房间里灯光骤然打开，那站在保险柜前的身影暴露在他的面前，无处可躲。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在海洋馆里的时候？“
赵燕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看向叶辉。
她终究，还是暴露了啊。也是，她这个小卧底警察，怎么比得上老谋深算的叶辉呢？
不再是温柔的脸色，叶辉脸上满是阴翳，眼里是少有的残忍和嗜血。
”你为了不让我发现将情报传递地点设在海洋馆，的确很聪明。“叶辉轻笑一声，”不过那个伪装成饲养员的警察演技也太差了点。“
”当然，我早就怀疑你接近我的原因了。从在酒吧里就开始了。“
”那时候我也不确定你究竟是警方埋在我身边的人，还是志鸿里那些对头安排在我身边的，只是到海洋馆后，我确定了，你是警方的人。“
叶辉缓步走向赵燕，精致优雅的就像是由天陨落的神。
”我承认我是对你动过心，可是现在······“叶辉举起了身后的枪，”再见了，警察小姐。“
就在叶辉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房间里忽然腾起烟雾，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再待烟雾散去，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赵燕的影子。
再见，燕子。
纵然有满心苦涩，也只能像沉入大海一般，让波涛掩匿所有温存。
5.
三个星期后，警方根据线人提供的线索，成功掌握志鸿集团的地下犯罪证据，将整个组织全部捣毁。虽然有一部分人逃到了海上，但最后还是被成功抓获。
赵燕因为这一次的功劳，晋升为刑警队的副队长。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英勇的警察，却也无人察觉她心里的忧伤。
她当初去卧底，确实另有目标。被叶辉打乱计划也是她没想到的。但是无线耳机里传出叶辉也是志鸿的高层核心人员，于是她便将计就计，以叶辉女朋友的身份藏在他身边，却不知这计划，究竟是骗了他还是骗了自己。
她对叶辉升起了不该有的情愫，纵然赵燕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任务的重要性，那泛起的爱意和甜蜜如大海的浪花，渐渐吞噬了她。
在已经将情报传递出去后被发现，赵燕明白自己极有可能会面对死亡，但她却心态平静。死了，就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警服，也不用再去想，对他的感情了。
就像蓝鲸一样沉睡于海底，消散了哀伤。
只是自己最终还是被队友救出来了啊。
赵燕一声苦笑。她不知道叶辉现在怎样了，也知道自己以后都没有资格再问有关他的事了。
忽然间，桌上的电话响起。
”赵燕吗？我是林聪。我想和你见一面。“
6.
赵燕赶到那家咖啡馆时，林聪已经手端着一杯美式在哪里等着了。
”你也是志鸿的核心人员，警方收网，居然没事？还是说“
”和你一样，我也是警方安排的线人。“林聪抿了一口咖啡，看着赵燕坐在自己对面，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和警察证，”其实······叶辉也是。“
”什，什么？“赵燕心中像是有什么轰然裂开，呼吸在一瞬急促了。
”这是叶辉的警官证。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
赵燕颤着手，拿起桌上的警官证打开。的确是叶辉的样子。只是比自己遇见时更青涩，眼里也更加坚毅。
”我和叶辉都是警方早就安排在志鸿里的卧底，这么多年小心翼翼，才进入了高层。其实叶辉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你，就认出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和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但是他看出你是警方的人，他怕你有危险，于是故意接近你，让你做他的女朋友······”
“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收集情报了。“
赵燕接过了林聪的话，眼睛里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模糊了她的视线。
”其实······他一直在掩护你。包括去海洋馆的那次。在你出现之前，志鸿里就怀疑我们了。对我们的行为处处监控。那次去海洋馆也有人跟在你们身后，是叶辉让我帮忙甩掉的。你盗取情报时的一些破绽，叶辉都把它揽到了自己身上。在你那天逃走后，志鸿的人就开始对叶辉监禁。后来逃亡时他们把叶辉也带走了，企图逃到公海，若不是叶辉偷偷给我们传递了信息，抓捕不会那么成功。但最后，他被志鸿的真正幕后的人推进了海里，至今没有找到······“
”他其实，一直是爱你的，很爱很爱你。在出事之前，他便嘱托我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意外，要向今天这样找你，说出一切。“
赵燕早已听不清林聪在说些什么了，她的脑海里充斥着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被压抑许久的情感终究像海啸一般喷涌而出，晶莹的眼泪落在咖啡里，溅起圈圈涟漪。
”这个包裹，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林聪看着赵燕这样，欲言又止，”赵燕，放下吧。“
7.
赵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包裹回到家的，失魂落魄得就像是行尸走肉。
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鲸鱼形状的挂件。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但看上去主人一直精心保管得很好。
尘封的记忆忽然被打开，她和叶辉，真的是很早就认识了呢。
赵燕当警察绝非偶然，从小她就有一股除暴安良的侠气。
那是她还不过在小学，回家路上看见一群高中生在欺负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撸起袖子上演了一出”美救英雄“。那些高中生好像害怕了，急忙跑走，赵燕转身，看向少年，然后从书包上取下自己的挂件：”这个给你。蓝鲸是海洋里最大最勇敢的动物，你是男孩子，以后也要勇敢。“
这句话，叶辉记了十几年。他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赵燕，心里像是有一块地方突然打开，他收下了这个礼物。
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女孩叫赵燕，是隔壁班的，于是他开始注意她。知道了她的喜好和紧张时的小动作，只是赵燕一直没发现，有人在关注着自己。
后来考大学时，叶辉选择了警校。他想，像赵燕这样的女孩，一定也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吧。
果然，他在酒吧里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们都选择成为蓝鲸一样。
8.
又是一年风吹起，半生花落染经年。
赵燕又一次来到了海洋馆，看望当年的白鲸。它依旧是活泼的，时不时还向自己喷道水柱，只是没有了故人陪在身边。
”叶辉，你还记得给我讲的蓝鲸的故事吗？其实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鲸落。我觉得你沉入海底，也是像鲸落一样美好吧。因为“
”一鲸落，万物生。“恍惚间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燕回头，虚幻中好像看见那人的身影。
泪眼朦胧，却依旧是，含着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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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番外4000+是我没想到的，本来只是想写一个鲸落和警察的主题，没想到写了这么长。当然因为构思这篇的缘故，正文就还没有怎么写······
最后其实是一个开放式结局，he的话就是叶辉没死，回来了，与赵燕在海洋馆相遇，最后一句话是他说的，赵燕看到的是真人。be的话就是叶辉死了，最后一句话和看到的身影都只是赵燕的幻觉。就看各位小可爱喜欢了。
就酱，我要滚去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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