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猎云裳杀海棠，恨蓬山几万行，三月雨五更钟少年郎。

有情短呵气凉，隔靴搔痒，

依然一生滚烫瀑飞光。柳色黄沉水香，知此去赴罗网，

和氏玉隋侯珠少年郎，浊世灰尘烟瘴，天真善良，爱是命定跌宕夺星芒。——《四劫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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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是叫柳婷吧？”戚烟再一次核实道。

“嗯，我叫柳婷，字相忆。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此番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后听从夫人差遣，上刀山下火海，小女子绝无二话，在所不辞。”柳婷低下头，道。

“你家是不是在西江？你的父亲母亲还健在吗？你的兄长和姐姐也都还在吗？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戚烟立刻急切地问道。

“做什么？做什么啊……小烟烟，你上来就跟户口调查一样在那里问个不停，你怎么这么好奇人家的家事啊……她还是个小姑娘，你这样会吓着她的。”齐澜眉头紧蹙，道。

“不好意思……是我有些急，刚刚失态了。”戚烟才明白自己刚刚所做的不妥，立刻鞠躬道歉。

“无妨，夫人，小女子早已习惯了。小女子家住在西江，母亲家贫寒，外祖父与外祖母都是农民，世世代代躲在一个茅屋里，因为家里是在拿不出钱来了，因此，外祖父和外祖母把那时候尚且年轻的母亲卖到了青楼，后来母亲被父亲看中，父亲为母亲赎了身，脱离了贱籍，这才慢慢回到了平民身份。再后来，母亲生下来我。”柳婷娓娓道来。

“你的母亲怎么这么天真……轻易相信了别人的花言巧语，她这些年做妾，应该也不好过吧？”齐澜叹了口气，问道。

“不……母亲觉得能做妾，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因为母亲曾经是贱籍，所以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低看她一眼，尤其是我的嫡母，常年欺负我母亲，伤害我母亲。因为我母亲的原因，我也被这个家里的人瞧不起，从小无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犯了什么错，最终都要往我身上推。而父亲也懒得管这些，他觉得后院太聒噪了，所以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从小被欺负，习惯了。”柳婷叹了口气。

“若是我，宁愿嫁给一个杀猪的做妻，也绝对不做妾。都说做妾的天生命贱，可是这世上又有谁的命轻贱呢？都是一样的珍贵啊……”齐澜道。

“夫人……小女子和母亲不知道有多羡慕您。您生下来便是大门大户的嫡女，上面有哥哥护着，父亲母亲宠着，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一身本领，即使是长大了，议亲的也都是人人羡慕的大户人家。您可以风风光光地做妻。蓝宗主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接您进门您的名字可以留在蓝家的族谱上，流芳百世，您以后和夫君生了孩子，孩子生下来就可以得到万千宠爱。而母亲出嫁时……什么都没有，即使是以后死了，都没有资格入族谱。我生下来时，什么都没有。”柳婷说着，热泪盈眶。

戚烟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很没有道理。戚烟明明想说“要靠自己努力拼搏。”可是她又想了想，柳婷说的好像没错，自己生下来就赢在了起跑线上，她轻易就可以得到那些平民即使是奋斗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位置，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而她自己却还是想要逃离。

“我带你回云深不知处吧……你也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家庭。”戚烟闭上眼睛，摸了摸这个小姑娘的脑袋。

“那我也回义城去了，道长还在等我呢。”齐澜摆了摆手。

“叫得这么亲密？”戚烟道。

“你现在也老不正经了。”齐澜翻了个白眼，道。

一路上，戚烟满脑子都是柳婷说的那些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或许你不想要的正是别人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