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

04.

“你……火灾？”

“只是自愈障碍而已。”

“什……？”

“可以请你放开我了吗？”

“啊？呃。”中原中也连忙甩掉手中的布料。

“我该回去了。”太宰治整理好衣服，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独自离开了。

“什么啊这个家伙……”中原中也盯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感叹着，“真是个奇怪的人。”

“嗯?自愈障碍？中也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年轻的护士笑着看着他。

“上次在书上看见了这个词，有点好奇而已。”

“这样啊……不过说到自愈障碍，我们医院倒是有一个孩子呢……”

“哎？”

“就是在五楼的那个啊……我以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位——叫太宰治的孩子。”

“……太宰……吗？”

“嗯。不过说到那孩子啊……唉……”

“怎么了？”

“很可怜哦～”

“啊？”

“啊，中也不知道呢，不过告诉你也没关系啦。”

年轻的护士替他调整了一下挂着的点滴，接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自愈障碍’，说简单点就是伤口的自愈速度要比正常人慢。也就是说……假如有一个人手上被刀划了一个小伤口，一般这种伤口基本上两三天就会结痂，两三周后就会慢慢恢复的对吧，再不行呢也就是包扎一下缝几针的程度，可有自愈障碍的患者不一样，他们的伤口愈合的非常非常慢，如果不及时处理甚至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亡。”

“……”

“太宰那个孩子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很厌世，在去年的时候得知了自己有这个病后，就开始疯狂迷恋自杀。”

“哎……”

“因为次数太频繁，他的父母担心总有一天会因疏忽痛失爱子，所以就把他留在医院一边疗伤一边监视了。”

“监视？”

“说到底，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禁足罢了，还不如以前让他待着家里自由一点。”

“不能出去吗？”

“对呀，很可怜吧，唉……狠是狠了点，不过也算是为了他好……”

年轻的护士还在嘀咕着什么，可中原中也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情了。

“不能出去的话，那天那个家伙应该不是他了……可是姐姐又说医院只有一个自愈障碍……”

少年抬起深蓝色的眸子，郁闷不已。

05.

“喂……你是叫太宰治吗？”

是夜，中原中也对着蹲在树后的少年随意问道。

太宰治正拿树枝戳着蚂蚁洞，于是也只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以表回应。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是笨蛋吗？当然是偷跑出来的。”他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虽然是挖苦。

中原中也紧握的卷头上已有青筋微起，想着这家伙又不能受伤，于是将力量发泄在了树干上。

本就脆弱的花瓣因撞击飘落，如风中残雪。

太宰治拍拍手站起身，抬手替中原中也取下了被遗忘在发丝间的一抹淡粉。

“到你了。”

“什么？”中原中也看着他缓慢移开那裹满了绷带的手，还尚未回过神来。

“公平一点好吗？我叫太宰治，你呢？”

“哎？额……中原中也……”

“这样啊。所以中也找我有什么事呢，毕竟每天晚上都在树下找我～”

“哈？谁找你啊？!”

“啊……那看来中也不只是喜欢白天来这里呢。”

“……”

故意忽略掉那双蓝色眼睛里的震惊，太宰治继续说道：“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你认为生命应该尊重？”

中原中也的眉头显然已经无法皱得更紧，他扶了扶额，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然而，在“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他看见了太宰治的眼睛——那双鸢色的眼睛，在黑暗下如一根即将燃尽的烛火，此时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们生而为人，不是花草，不是风雨，也不是虫豸。可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都很难保证自己明天会不会就突然死掉 ，也无法确定其他生物会不会突然灭绝，所以……”中原中也戳了戳自己那条仍然没有知觉的腿，“我只是不想后悔罢了。”

“原来如此……”

“你呢，又是为什么那么想死？”

“嘿……中也也是从护士那儿听说的？真是的……别胡说啊……”

“才不是!”中原中也挺了挺腰，“虽然天很黑，但我看得见的，总是一脸死相，身边也总有一两只苍蝇在徘徊。你啊……果然是个‘死人’吧？”

“……啊，是啊。”闻言，太宰治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是啊……”

中原中也将重力放在未受伤的那条腿上，再一次靠在树干旁。他挠了挠下巴，准备说点什么弥补一下，然而太宰治已起身朝医院内走去。言语卡在喉间，手指静固于胸前，中原中也收回了准备挽留的手臂，砸了一下嘴：“真是个讨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