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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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作弊事件影响，郑博远的考试资格也被取消了。最终学校选出的十个人里共有四男六女，其中还有两名高二的学生。

　　等江跃的脚踝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英语竞赛的日子也渐渐近了。

　　听说俩小同学要去参加省赛，老梁大手一挥，很快就准了假。

　　他们是背着书包去的，此时从办公室出来，也就可以直接回家收拾东西。沈昀边走边把假条折成纸飞机，想了想又拆掉改成小纸船，反正这一路都在埋头蹂|躏着纸。

　　江跃也不说话，就在边上慢悠悠地走着。

　　他抬头看了看，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冬日懒散地斜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天空出奇地蓝。操场空无一人，没有风也没有噪音。他怔忪片刻，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飘忽的思绪被旁边窸窸窣窣的折纸声拉了回来，他转过头去，看到沈昀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微勾起的唇畔与低垂的眼睑。

　　——直到很久以后，用镜头追逐沈昀身影大半辈子的江跃，一拍到他的侧脸，就忍不住想起这幅画面。

　　被湛蓝天幕映衬的、澄澈明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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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沈昀一边把最终定型成爱心的假条递过去，一边掏兜开锁进门，“这个是学生存底用的，不用上交。”

　　江跃小幅度摩挲了一会儿，再认认真真地放进书包夹层。

　　这里是他专门用来放各种小玩意的地方，基本上全都是有关沈昀的。有写着路人甲的贺卡、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一小盒青柠味的压片糖，甚至还有当时班级晚会上的仿真玫瑰花。

　　“啪嗒。”夹层扣子被扣上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沈昀的声音沿着楼梯阶飘下来，“冰箱里有水果，桌上有蛋糕，先垫垫肚子吧。”

　　江跃应了声，也跟着上楼，进客房提了小行李箱就往隔壁走：“我早就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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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合时间是下午五点，两人草草吃过点心便上了市里给他们包的大巴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请找到座位的同学在微信群里签个到，想去洗手间的同学赶紧去，我们马上就要发车了……”带队老师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扯着嗓子喊道。

　　参赛选手陆续到达，半小时后，车辆终于缓缓启动。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拥挤，只能蜗牛似的挪着。江跃微侧着头往窗外看去，见到连绵的车灯和匆忙赶路的行人。太阳沉到林立的楼房后面看不见了，只有泛紫的晚霞从楼间空隙里挤出来，再一点点地漫上眼底。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最后一抹紫色也淡了踪影，大巴才恢复正常的行驶速度，拐上了高速公路。

　　车内照明灯倏地亮起，给稍显寒冷的环境里增添了些暖意。江跃收回视线，再落到邻座身上，只见沈昀连忙划拉了下屏幕，把一个看起来像是备忘录的页面调走了。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要是不知道做什么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

　　江跃沉默几秒，听到前排在聊明星八卦、后座在谈考试排名，果断放弃加入群聊。他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再随便点了首歌，靠着椅座闭目养神。

　　沈昀暗中观察了会儿，见他不再睁眼，悬在屏幕上的指尖停顿片刻，便再次打开了之前那个写满字的页面，断断续续地删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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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两侧树木只留下飞快掠过的模糊剪影。他们在群山之间的高速路上穿行，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光，沿着山势错落有致地延伸而去。

　　周围略显兴奋的讨论声也渐渐淡了，偶尔有，也只是压低嗓音的气声。沈昀微微低头，还没来得及把最后一行字看完，就感觉到左肩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原来是他那好像睡着了的小同桌，脑袋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上，身体重量也转移了部分过来，惊得沈昀瞬间绷直了背。

　　他小幅度扭头看了看，见江跃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便努力伸手够了过来，关音乐、锁屏、放回原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眼看着前面就是隧道口，沈昀又忙不迭地取下他的耳机，否则气压会让人耳朵不舒服。等总算进山洞了，他还得伸出手掌挡在江跃眼前，防止对方的睡眠被闪烁不停的隧道灯干扰。动作全程都极其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弄醒了。

　　可谁料千防万防，没防住到自己的肚子发出的一声悠远绵长的回响：“咕——”

　　江跃瞬间被吵醒，姿势早一步恢复原状，思维却还没跟上，只是有些懵地转头看他：“打雷了？有带伞吗？”

　　沈昀：……

　　他不知该作如何反应，只能一边暗中着活动酸麻的肩膀一边装傻：“没有啊，应该是你做梦梦到的吧。”

　　“哦。”江跃拿起手机，发现播放器不知什么时候暂停了，便拔掉耳机插头，慢吞吞地缠着线。不过还没等他收拾好，车辆便减速转弯，再缓缓停下来——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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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个个下不要急！”领队老师再度开启长篇大论模式，“先在路边等着，人齐了再一起去订房间。想想自己身份证塞哪了，等下要拿出来用……”

　　他俩的行李不多，不一会儿就都整理完了。沈昀让江跃先走，自己紧跟在后面下了车，一眼就看到杵在绿化带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同桌。

　　江跃紧紧抿着唇，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晕眩感和反胃，最后干脆大马金刀地坐在行李箱上，双臂抱着拉杆，下巴搁在手柄上，完全蔫了下来。

　　“难受？早知道就去买晕车药了。”沈昀绕着他一圈圈地转，惹得他不得不闭眼预防二次头晕，“要不要水？我从你包里拿了啊。”

　　江跃接过他拧开杯盖的杯子，咕嘟咕嘟连喝三大口，这才有所好转。

　　还没等他说话，边上就传来一声犹犹豫豫的搭讪：“请问……你是江跃吗？”

　　江跃抬头瞥了对方一眼，是个女生。

　　“老师在那边点名了，我看你们这边一直没动，就想跑来提醒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高马尾的发梢在身后甩出个漂亮的小弧度，显得整个人有一种清秀而灵动的学生气。

　　“好的，谢谢你。”沈昀抢答成功，说完便下意识侧身挪了一步，把女孩子的身影给挡住了。他正对着江跃，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问道：“好点了吗？不然我抱你去？”

　　江跃连忙拒绝，光速挣扎着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