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拥挤的超市，到处都是采购的人。

晴初牵着思婷的手推着购物车，在人群中走走停停。都是中国人的面孔，热闹而又亲切的场面，让她不自觉带着微笑，心中既激动又复杂。

她聆听着这嘈杂的乡音，才真真正正的觉得自己回国了。

七年！久违了啊！

“妈咪，我想先去挑零食！”思婷摇着她的手撒娇说。

晴初点了点她的鼻子说：“小吃货！我带你去。”

晴初带着她来到零食区，“自己挑吧，不过要少挑一点糖果，不然到时候蛀牙不要跟妈咪说疼啊。”

“好勒！”

晴初看向旁边的调料区，对思婷说：“妈咪去挑一点调料，就在旁边，你挑完过来找妈咪，不要乱跑知道吗？”

“好的，妈咪。”

她看着调料区的调料，想着“不如给女儿炒一道她爱吃的红烧肉，再煲一锅鸡汤。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晴初微微抬头，视线无意一撇，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是她的母亲，李清梅。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并不是特别明显的痕迹。她依旧是那样的清冷又骄傲。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波动她的情绪。

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连带她去医院都是爸爸，而她一点担忧都没有。自己考试成绩得了第一名，她也没有露出一丝为自己骄傲的情绪。

晴初以前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不能讨妈妈喜欢？还是妈妈就根本不喜欢自己？

后来爸爸出事了，她从国外打国际长途问她，她有好多好多想问的事情，可是她却无情地对自己说。

“你爸爸已经毁了我一生，我不想再见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人和任何事情！”

晴初那一瞬间失去了开口的所有勇气。不想再见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事？

那她又算什么？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与爸爸结婚？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

“晴初？”

耳边传来一生轻柔却带着惊讶的叫唤，把她从痛苦的回忆里拉出来。

晴初转过头，眉心一跳。何以玫？晴初视线往她身后一看。

一个男子身着西装高大挺拔，英俊不凡。只是眼神冷漠地盯着她，似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何以琛！

怎么刚回国就遇见了他们？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以玫开口问道。

“我……”

晴初刚要开口，突然想起什么转头一看，与那清冷的人对视，也不知她看了多久，她眼神复杂地盯着晴初。许久，转身离去。

听到了她的名字，也看见了。却连重逢相认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不顾身后二人的目光，追上去，叫住她。

“妈！”

那将要离去的身影顿住，却没有转身。晴初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汹涌。看着那个连转都不愿意转过来的自己的母亲。克制住自己心头涌上的刺痛问道。

“为什么？”

沉默许久，李清梅说：“这个答案我七年前就告诉过你了。”

她默默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母亲，眼眶微红：“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

李清梅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晴初自嘲一笑，是啊！七年前她就给自己答案了！又何苦自欺欺人。收起自己的情绪，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尹晴初！

“妈咪！你在干嘛？”思婷突然出现在晴初身边冲她喊。

晴初手一抖，推车一滑，向前面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饮料撞去。

“诶！”她试图拉住它，却只是徒劳。“砰”地一声，饮料全部坍塌下来，场面颇为壮观。

呃，可不可以当做不是她干的呢？

闺女啊闺女，你真是坑妈呀！

“天哪！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超市理货员发出痛苦的呻吟。

“对不起！对不起！”晴初弯腰歉疚地说。

“妈咪，你没事吧。”思婷小步跑过来问我，悄悄地吐了个舌头。

晴初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她看着思婷笑了笑，她都有孩子了。这么多年，也不算是特别遗憾了……

以琛看着晴初和母亲的重逢的场景，眼眸幽深，内心十分复杂。

听着她那些话语，她这些年……但是她连女儿都有了！那这么多年他又算什么？

晴初忽然一转身。与他们视线一撞，然后看着以琛推着车走过，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以玫歉意地看着她点点头跟随其后。

一如从前一样……一样的绝情。

晴初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情绪。对思婷说：“你还有什么要买的，赶快挑挑看，买完了我们就要回家了。”

“妈咪，你和刚刚那两个叔叔阿姨认识吗？”思婷疑惑地问。

“嗯……以前的朋友……”

“哦。”似乎看晴初眼神不对，她便没有再问。

……

“啪嗒”一声开锁的声音，何以琛走进门打开灯。

他落寞的站在落地窗前。

她早已不是我生活中的人了。

沉重地叹息一声，松了松领带，坐在办公桌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闭了闭眼，拿起手机“我的电脑出了问题，英国那边的视频会议你来开吧。”

放下手机，疲惫地闭上了眼。

……

以琛……

晴初站在阳台上，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只觉得越念越苦涩，越念越心痛。

原来人与人之间，最多的还是擦肩而过。

就如她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