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旧忆如殇

“我竟然做了这般糗事吗?”

秋闱回宫已经几日了，宫中都忙着准备一个大宴，为的是替真夷部落未来的汗王选一个合适的和亲女子，届时各位亲王的大臣的闺阁女儿都会到宫中一聚。因着齐王沈安 在秋闱之时惹覃帝不悦故此事交由覃后主办，太子辅助。心疼自家女儿想着法子百般推脱，盼着光耀门楣的人家宫内宫外上下打点，大家都很忙，除了这阮秀宫仿佛被人忘记了一般，只有那秋叶每日每日落着，亓音容过上了秋日下闲看鱼儿争食的恬淡时光。

“是真的，奴婢犯不着诓骗郡主~”青叶将亓音容手中的鱼食夺下，塞给她一杯温热的清茗。“郡主莫要喂了，再喂一池子的鱼都该撑死了！”

“贪得无厌，死有余辜~”亓音容嘴上虽这般说着，但还是乖乖听话捧着热茶不再投食“这事，你前时不提，今日怎么又想起同我说道了~”

青叶心想着是沈邕叫她找机会叫她知晓的，毕竟那么心动的时刻不能只他一人感受到。但她又不好这般直接便搪塞着说“郡主就当奴婢记性不好吧，这么重要的事这么晚报，实在该死~”

“你呀你，鬼灵精~我也是懒得同你计较 ”亓音容大抵猜着，是她在撮合她和沈邕，说起来沈邕有些日子没来阮秀宫了。“我那日算是冒犯了太子殿下，过些时日等他空些，我便亲自同他赔罪~”

青叶连忙摆手，沈邕可不是想让她赔什么罪而是想她也能记得那些时刻“郡主，你误会了，太子才不会觉得您冒犯了他。要是旁的姑娘做了那样的事，纵然不是有意为之，此刻怕早已受罚入狱，轻薄太当朝子可是重罪。”

“那可不是嘛？陛下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任谁也不敢罚我入狱的。你家太子这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宫外就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吗？”亓音容掐着时间，韩颜那药性也该上来了。

青叶从小侍女刚送来的食盒里捧出一碟子蜜饯，托至亓音容手边“近日还真有个事，传的沸沸扬扬的。韩侍郎家的大小姐突发恶疾，城中郎中看遍都未治愈，有人说那症状与得花柳之人极其相似。”

“韩侍郎未请宫中太医前去吗？”亓音容到没什么惊讶也没什么好奇，这药本就是这效果，一心想高攀皇家的女子，只怕能寻个平常夫婿也难了。

“也不知这韩颜小姐如何得罪了月朗宫那位，太医院无人敢去韩家。”青叶心底也是奇怪的，毕竟韩家小姐与沈娅一向甚是亲密。

“自然是咱们公主的棋盘上已经无这一子之位了~” 亓音容猜沈娅必定会对韩颜袖手旁观，毕竟那日在围场她就已经将她当做弃子了。“她不救，那便我来救吧。明日你同我一道去韩府，还有那太医令。”

“是，郡主。只是奴婢不明白，郡主为何突然有了这菩萨心肠，那韩姑娘在宴席上可是~”

“我可做不了什么菩萨，我只是想叫公主心底不舒服。”亓音容心里想着，这韩颜可不止大闹宴席，她还想毁了她的容貌，不然她也不会打定主意毁了她的名声。

青叶笑着往她手中添了几个蜜饯，她有这小女孩子般的任性和计较也蛮好的。

沈安抬手正要唤亓音容却被特木尔一手拦下，他看着亓音容坐着的背影，抻着脑袋，顾盼间竟与他脑海中坐在无垠草原上少女背影重合，她也爱撑着脑袋，爱偏着头同身边的人笑着，说着，低眉笑着。

沈安看特木尔那失神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王子特意寻本殿来这阮秀宫，难不成只是为了远远看宜华郡主一眼？本殿还记得，王子曾言自己有心爱的王妃，此生不渝的～”

“此言不虚，她叫穆元岁是我们漠北的格桑花，是我心头的一座雪山。我这一生已无他求，唯有她。”特木尔看着亓音容，目光中露出不舍和伤痛。

沈安却不再言语，他若不是意图拉拢真夷部落，才不会傻傻听这假话，他又不傻，怎看不出特木尔看着亓音容的眼神满是情意， 男人哪有什么从一而终，就连自己那个坚毅的太子皇兄，以往那般疏离亓音容，如今还不是恨不得寸步不离。

“参见齐王殿下，特木尔王子～”一个侍女走出看见他们出声下跪～

亓音容转头看见沈安与特木尔并肩而立，那画面她仿佛早就见过，亓音容脑海中频频闪现，沈安与一男子走向她，那男子的脸是她曾见过的，是谁？是谁？是沈常。面目狰狞的沈常一闪而过，便是灯影中绰绰约约的人影，那女子靠在那男子的怀里，那男子的身形，她很熟悉，可是她看不见脸～

“郡主，郡主，郡主～”青叶喊了好几声才把亓音容的魂唤回来。

亓音容回过神，特木尔已经俯身在她面前“大王子这是何意？”

“我是特意来向郡主赔罪的，郡主那日误喝了我从漠北带来的奶酒引醉了，实在是我身侧下人疏忽了。”特木尔还记得那夜他看见的烤肉，那刀法。

“大王子客气了，倒是我自己贪嘴，才惹出那笑话。不是什么大事，大王子不必放在心上。”亓音容心中却是狐疑，这特木尔怎么会有如此恭顺之时，还与这沈安一同前来，只怕有诈。

“郡主宽厚，但我心有不安，特选了几样漠北特产赠与郡主，还望郡主收下～”特木尔一挥手，鹰灰便捧上一盒子饰物于亓音容眼前。

沈安以为特木尔是想取悦亓音容便顺口说道“郡主可不要辜负了王子一片心意，若不收下，只怕王子还会心怀内疚～”

亓音容心想收便收，她还不信特木尔敢明晃晃地毒害自己，他也没有这个理由。她起身笑着抬手去抚，那些饰物，确实都是漠北特有的物品，她熟悉的很，如今见了心头没有欣喜，反倒有些发酸。这些最最熟稔的东西，竟然会被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看起来不免有些荒诞可笑。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块红玉穗子上，那是穆元岁的刀穗，是她的额吉为她编的，她带着它一起坠下了深崖，她的躯体和灵魂都摔的粉碎，它竟然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收回了有些发颤的手，因为她发现特木尔的目光也落在这一片玉穗上。

“郡主可喜欢？”特木尔确实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但这也不足以证明她就是穆元岁啊～

“都是些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自然是喜欢的。音容在此多谢大王子了～”亓音容扯开嘴角，眉眼好似真的都挂满了喜悦，她的手却扯了扯青叶衣袖。

青叶连忙将蜜饯收回食盒，福了福身子“郡主，到了泡药浴的时辰了，太医嘱咐不可误了时辰～”

“实在抱歉，我这病弱身子让二位见笑了。”亓音容一脸的不好意思。

“无妨，郡主身体要紧。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就告退了，正好还要请齐王殿下引我拜见皇后娘娘～”特木尔心下了然，她是不愿意多他们多待。

“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郡主了。”沈安心下想的却是亓音容何时如此体弱多病了。

“慢走～”

青叶看他们走了之后，亓音容就抚上了额头。

“郡主这是怎么了～”

“头晕得紧～”亓音容还觉着有些心痛，不知道是因为穆元岁的过往还是亓音容那模糊不清的旧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