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黑泽家族后,黑泽阵便找个出租屋住了下来。他对生活要求没有那么高,能住能满足需求就行。
打开电脑,搜索各个国家的暗网和黑市,购买枪支子弹。黑泽开始了他的谋生道路。
完成一项悬赏任务,就能得到一笔高额的赏金,足矣让他衣食无忧,但他并不满足,他享受的恰巧是夺人性命时的乐趣和快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像电视中的赏金猎人,他也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几年后,暗网邮箱中来了一封匿名邮件,来自于一个组织,篇幅不长,总结一句话就是——造福你自己。
黑泽没有思考太多,他在第一时刻回了邮件,同意了。
虽说他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感觉,但是当众多与他一样的人聚集在一起时,他心里更多的是慰藉。加入一个组织,对自己并不是一个坏事。
这个组织也存在了几十年之久,他从最底层做起,对组织的衷心没有丝毫动摇,很快便得到了boss的赏识,拥有了代号,并经过几年的训练,他成功成为了组织的三把手,而他的代号也在组织内部传播开来——gin,琴酒。
后来的一次,在完成组织的任务后,手机忽然收到蹦出一条信息来自于一条陌生的号码。这是十分意外的,毕竟他长时间换手机号,能知晓他的手机号并与他联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是黑泽先生。
信息简短,只有两行,但很清楚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有时间,能约在一起吃个饭吗?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后面写的是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
看着熟悉的话语,黑泽摁灭了香烟,将这个地址抄写在便利贴上,贴在书桌面前。
这是他用赏金买的一幢别墅,虽说自己的工作不上台面,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他细细斟酌,嘴角情不自禁的够了够。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花招。
约定时间很快就到了,黑泽阵为了不引人注目,穿了件灰白色的毛衣,又批了一件较为轻快的黑色风衣便上路了。如果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伏特加看见,肯定会吃惊不已——那顶犹如焊在大哥头顶的帽子消失了。
黑泽阵准时来到了饭店,找到对方预定的位置坐下。作为一个杀手,准时是必然的要求,就像金主要求在某时某刻看见目标倒在血泊中身亡那样。
他坐的位置靠窗,巨大的落地窗玻璃擦的一尘不染,再加上格外具有情调的暖黄色灯光,黑泽能通过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的面容,也能越过窗户看到华灯初上的纽约市中心的热闹喧哗。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有些憔悴的样子,抿抿嘴。
还在愣神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对面。多年养成的警惕性使他及时抬起头,并握紧了放在手旁的铁叉。
来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轻车熟路的做到黑泽的对面,满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明明是我约的你,竟然迟到,真是有失礼仪。”
黑发款款批在肩上,明丽的五官加上些许粉黛的装饰,更显精致可人。尽管成熟许多,但仍能与几年前在阳台与自己挥手的身影相吻合。
脖颈上的a字型项链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如此夺目,单溪将身上的白色皮衣脱下,挂在一旁,熟练地拿起菜单。她注意到黑泽审视自己的目光,神色平常:“你需要什么吗?”
“你来过这个地方。”黑泽冷不丁地开口,他的视线在单溪身上飘忽不定,最终又落在对方的左手中指上——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银色戒指。
“嗯。”单溪伸长左手,看着这枚戒指笑了笑,“我来过这个地方,是跟我的订婚对象来的。”
黑泽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闭了嘴不再说话。
餐桌上,除了单溪心血来潮再提起几句,便不再有过多的对话。仿佛他们在黑泽庄园生活的那些年,简直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瓶红酒,又看着那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自己的高脚杯中,他嗤笑一声。
在服务员走后,黑泽开门见山,他并不想跟面前的人费尽口舌、猜测心思:
“有什么事。”
单溪也了解他果断的性格,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她阖上眼,半梦半醒:“黑泽先生为你留下了一笔财产。”
黑泽挑挑眉:“哦,财产,所以你就为了这一点事情叫我,还找到了我的手机号。”
单溪没有说话,默认了。黑泽阵嘲笑:“该不会是那个人把所有的钱留给我,你跟你亲爱的母亲一分钱也没拿到净身出户,又因为你继续用钱所以约我想要让我松口把钱给你们。”
黑泽并没有关注新闻,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死去的消息。像黑泽先生那样生活在枪林弹雨,接触黑色产业链的人,不可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与单溪的对话中,他知道了黑泽先生死去的消息,也非常坦然的接受这个现实。至于财产分布——他的名下只有自己这一个子嗣,黑泽可不指望这个男人去搞慈善事业。
半晌,单溪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慢慢推到黑泽面前点了点:“这是黑泽先生给你留下的所有财产。”
“他属于你,没有密码。”
看见黑泽直勾勾地看着这张银行卡,单溪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回想起他刚刚的出言不逊,单溪皱了皱眉。
“你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也殉职了。”
黑泽回过神,听到单溪的话不明所以——就连如此精明的他,却从来都猜不到单溪和单岚逸的心思。
单溪淡淡说道:“我的母亲可不是你之前见到倒贴黑泽先生的女人一样。”
“我的母亲,是行走在光明下的人。”
“因为黑泽先生进入了一件重大离奇的黑色交易,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扩张,印象整个欧洲经济市场,所以才让我的母亲接近了他。”
单溪凝了凝神,看着放在面前的牛排,失去了品尝它的兴致。这件事勾起了她一连串的回忆,让她头痛欲裂。
漫天的血液,在眼前倒下单岚逸的身影,冲进来的母亲的同事。
“在你走后的第二年,行动正式开始,在交易现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我的母亲因公殉职,我也亲眼看见了那一直顶天立地的身影终于倒下……”
她似乎知道自己说了很多,揉了揉手指,看着黑泽阵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她艰难地扯出笑容。
“这张卡你就收下吧。”单溪继续道,“但里面的钱可能没你想象的多,因为这是在回收黑泽先生所有的黑色产业链所剩下的资产。”
见黑泽不再回话,单溪买好单后拿起包转身离开。黑泽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摩挲着那张卡,咬咬牙。
自那件事后,两人便不再有了面上的交集。黑泽也没有想到,那是他见到单溪的最后一面。
几年的时间里,单溪会时不时给他发短信,可黑泽一次也没有回过。这种短信大多为邀请,例如:
【我要跟山向结婚了,婚礼在周末,你会来吗?】
剩下的:
【我有自己的孩子了,还没想好他的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出生了,很可爱很可爱。我跟山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
【单枫。】
他觉得单溪会继承母亲的工作,与他不会产生任何瓜葛。但看到那个孩子的名字时,他还是愣了愣神。
两个人永远不会有交集,就像太阳不会在西方升起,东方落下。
直至单溪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麻烦照顾好我的孩子,拜托了,黑泽。】
那是单溪第一次叫黑泽阵的名字。
再后来,他看到了被送到自己家的那个小男孩——单枫。
乌黑的头发,如葡萄般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自己,颇有几分他母亲的样貌。
那个孩子眼里流露出些许兴奋,这让他十分厌烦。但身体还是不情愿的将这个小麻烦鬼领回家。
那个孩子称他为舅舅,并介绍说自己的名字是单枫,枫叶的枫。
单溪,溪水的溪。
后来,黑泽购买的大别墅终于派上了用场,单枫也给这个房子增添了些许生气。当看着单枫狼吞虎咽地吃着餐盘中的牛排时,黑泽阵双臂环抱在胸前,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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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溪和黑泽阵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弟,甚至两个人都没有承诺过是姐弟。
黑泽并没有对单溪好过,而单溪前期对黑泽的友善,是为了帮助单岚逸完成潜伏的任务,与黑泽在巷子中的决斗也只是见义勇为。
在后期,单溪与黑泽只见面过一次,也只是进行客套的交流,并她与山向瞬的见面就在FBI,日久生情,面对强大的敌人,她只能将之后所有的一切托付给黑泽,必然要留下自己大度的模样,给黑泽一个好印象。
后来就如她所料般,黑泽收养了单枫。单枫和单溪长得很像,所以黑泽经常会幻视成单溪。
【不时的幻视】亦或是【不时的消息】,都是两个人本就要独立自主,但依旧要有一个【依靠】。
所以,这个【依靠】也就在父母全都去世的时候变成了对方——从未承认过的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