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婴

这是个死胡同，不过六尺余宽，似乎是两户人家院墙隔成的小道，走进去也不过百米深。

小巷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小巷尽头是几个摞成一堆的竹筐，小黄狗正冲着其中一个竹筐狂吠。

楚云暮走上前去，发现那竹筐里藏着个小孩，哆哆嗦嗦的闭着眼，把自己缩成一团。

那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赤着脚，九十月的天气里还穿着单薄的单衣，袖口裤腿都有明显的破损，一看就是混迹街头不知多久的小乞儿。

回去找面摊老板买了几块卤牛肉，将小黄狗引得远远的，楚云暮回到小巷子里，伸手想要拿起罩着小乞儿的竹筐，熟料他把竹筐底下攥得紧紧的，一时之间竟是扯不出来。

楚云暮小乞儿？小乞儿？

许是听见人声，那小乞儿睁开双眼，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睫毛湿漉漉的，似清晨草尖上似坠未坠的露珠。

龙套1（小乞儿）走，走了吗？

楚云暮那条小黄狗已经走远了，你别怕。

小乞儿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只是却依旧没有拿开罩在头上的竹筐。

楚云暮见他可怜，拿出刚才买牛肉时顺带买的牛肉烧饼，递给他：

楚云暮吃烧饼吗？

小乞儿咽了咽口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烧饼，看得出来十分渴望，却仍是不相信地确认了一遍：

龙套1（小乞儿）给，给我吗？

楚云暮将烧饼又往前递了递，温柔道：

楚云暮给你的。

小乞儿一下掀起头顶的竹筐，一把抓过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得楚云暮娥眉微蹙：

楚云暮你慢点儿……

见小乞儿半点没有放慢吞食的速度，从小摊老板哪儿要了壶茶水，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那小乞儿吃的急了，一时噎着了，楚云暮便把手中茶水递过去，一边道：

楚云暮快喝口水！即使是饿了也别吃那么快啊，你看，噎着了多难受。

小乞儿眼眶红了红，低声道：

龙套1（小乞儿）吃的……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楚云暮心中蓦地一疼，一丝心酸涌上心头。

这小乞儿小小年纪，却已不知在这街头流浪了多久。他年纪小，那些大乞丐也说不准会不会欺负他，讨来的钱粮也不知是否守得住，想必也是肌一餐饱一餐地过活。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点吃食，想的也是进了肚子才安心，想必也是被人抢走过吃的，才得出了这么个经验。

心下恻然，楚云暮语气越发温柔：

楚云暮你的父母呢？

龙套1（小乞儿）阿娘让我在客栈等她和阿爹，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们都没有回来。后来客栈老板就把我赶了出来，我不敢乱跑，就一直在这附近游荡。

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是出了意外没能回来接孩子，还是有意为之想抛弃他，总之结果就是让这孩子一个人漂泊流浪了这么久。楚云暮有些可怜他，又问道：

楚云暮你在这里多久了？

龙套1（小乞儿）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阿娘走的时候，荷塘里的莲花刚刚结了花苞……

看着那小乞儿吃完了剩下的烧饼，楚云暮开口道：

楚云暮你叫什么名字？

龙套1（小乞儿）……阿婴。

楚云暮跟我走吗？

龙套1（小乞儿）……

龙套1（小乞儿）阿爹阿娘真的不会回来接我了吗？

楚云暮阿爹阿娘对你好吗？

龙套1（小乞儿）阿爹阿娘对我最好了……

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落下，在遍布黑灰的小脸上冲刷处两道白痕。

见他哭的伤心，楚云暮不忍说出自己的推测，只能哄他道：

楚云暮阿婴的阿爹阿娘可能在外面迷路了，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小乞儿点点头，很是乖巧：

龙套1（小乞儿）谢谢姐姐，阿婴会听话的。

楚云暮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小乞儿看着楚云暮白皙的掌心，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顿时被温暖包裹住。

楚云暮走吧，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楚云暮带着阿婴进来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开了间房。见阿婴浑身脏兮兮的，掌柜的原本还有些不乐意，见楚云暮出手大方，才顿时换了脸色，满脸堆笑地引他们进了客房。

楚云暮拿出几个金瓜子递给掌柜，客气道：

楚云暮劳烦掌柜的给这孩子置办几身衣服鞋袜，挑些好的料子，不必多名贵，但一定要柔软舒适。还有记得准备些厚实的衣物，天气要凉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龙套1（掌柜）姑娘放心，小的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楚云暮微微一笑，接着道：

楚云暮还请烧些热水送上来给孩子梳洗一番。

龙套1应该的应该的，热水马上就好！

待掌柜的下楼，楚云暮回身对阿婴道：

楚云暮能自己洗澡吗？

男孩点点头，微微羞涩道：

龙套1（阿婴）阿爹说了，男子汉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从小就自己洗澡了。

楚云暮失笑，自己也不过一点点大的小豆丁，一本正经得说从小如何如何，当真是可爱的紧。

楚云暮那等下你就自己洗头洗澡了哦！

男孩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一会儿，小二搬来了洗澡的大木桶，又分几次运来了热水，最后还细心地分别留下一桶热水一桶凉水，言称让客官自己调节水温。

楚云暮见那木桶有些大，显然是按照成人尺寸设计的，对于瘦小的阿婴来说实在是有些大，便又往里面加了个凳子，对阿婴道：

楚云暮我就在屏风后面，你有事就喊我一声。

阿婴这一洗，就是半个时辰，期间还叫小二换了几次水。

清洗干净的阿婴可谓是焕然一新。

常年衣食无继的生活虽然让他显得过分瘦小，却难掩眉眼间的精致。眉毛浓密却又干净利落，眼睛大而圆，唇角有着天生的弧度，即使面无表情也是一副笑模样。

楚云暮摸摸他的脑袋，嘴角弯弯：

楚云暮我们阿婴长得真好看！

阿婴闻言，微微羞涩地低下了头，露出腼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