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茶盏

听闻阮棠竟然收下一名来历不明的小妖做徒弟，帝尊惊的都顾不上自己还在跟诸位仙家议事，便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天外天。

　　不同于九重天只有白日，而无黑夜，天外天不仅有昼夜交替，还有四季变换。

　　除了没有人烟气，也没有任何生出灵智之物，天外天其实同人间景象也无异。

一弯弦月挂在清霄宫的屋脊之上，彤云密布，浓雾密浸，朔风中梧桐落叶哗啦啦地响着，和着屋檐下风铃的叮铃轻响，冷清孤寂。

　　“师姐，你当真要收一个妖为徒？!”

帝尊根本看都不看一旁的玄夜，一踏进清霄宫，他的目光就死死地盯着正坐在上首品茶的阮棠，那骤然涌上来的嫉妒几乎烧光他的全部理智。

　　凭什么连一个卑贱的小妖都能得到师姐的注视，明明他那么努力，可她却永远看不到他。

阮棠悠然地将手中茶杯搁置一旁，神色平静得几乎让人琢磨不透她内心的情绪波动，她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轻描淡写道：“于我而言，你们并无二致。”

　　“何其荒谬，我乃是天生仙胎，他不过是一个草木成精的小妖，他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帝尊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他恶狠狠地瞪向玄夜，那充满敌意的目光如利剑一般锐利，仿佛要将对方斩成无数碎片。

听着帝尊一句又一句的贬低，玄夜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寒光，随即他便端起一盏热茶走到帝尊身前，低眉顺眼地说：“我自知出身卑微，能得师尊赏识，实乃万幸中的万幸，自是不敢与小师叔相提并论，还请小师叔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体。”

这些话表面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落在正在气头上的帝尊耳中，那便是如同火上浇油。

　　“滚开。”帝尊恼怒地挥了挥袖子，下一秒玄夜手中的茶盏就瞬间被打翻在地，水花四溅。

茶盏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玄夜顿时脸色一白，他看着满脸怒意的帝尊，怯生生地说道：“小师叔，即便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想拿我出气我也都可以忍着，可你怎能打碎师尊最喜欢的青花瓷？”

　　“师姐，我刚刚根本就没碰到他，茶盏是他自己打碎的，他在陷害我!”

一听那个茶盏是阮棠喜爱之物，帝尊也慌了神，他急切地出言解释，心里对玄夜恨得牙痒痒。

“师尊，我只是好心为小师叔斟茶，我不明白小师叔为何要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玄夜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了起来，他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好似站都站不稳一样。

帝尊身形一闪，他突然出现在玄夜面前，怒不可遏地掐住他的脖颈，阴恻恻地说：“再敢一派胡言，信不信本君亲手送你再入轮回!”

随着帝尊扼住玄夜脖颈的手不断收紧，玄夜能感觉到自己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越来越稀薄，可他依旧没反抗，只是有气无力地挣扎。

　　“师尊……”

那种濒死的感受逐渐变得清晰，玄夜用一种脆弱无助的表情望着阮棠，乌黑的眼眸盈满波光，晶莹泪珠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然而，阮棠依旧无动于衷，好似玄夜被帝尊直接掐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意识到了阮棠的冷血无情，玄夜已经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正当他准备主动暴露身份，然后拼死逃出天外天。

　　却奇迹般地发生了变故。

帝尊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就不容反抗地将他重重打飞在地，而被他掐住脖颈的玄夜也得到了喘息的空间，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急促地喘着气。

稍稍缓过来一些，玄夜才抬头看向阮棠，他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颤动似乎能带起风，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如同珍贵的琉璃玉器，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师姐，我才是你的师弟，你怎么能……”

“够了，以后别再叫吾师姐。”阮棠用冰冷的口吻打断了帝尊尚未说完的话语，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厌烦：“几千年过去，你不仅修为一点也不见涨，甚至还让脑子都生了锈？”

话音未落，帝尊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打出了天外天，殿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阮棠跟玄夜。

玄夜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即便他的手指都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也毫不在意，只温声说道：“师尊，你也别怪小师叔，都怪我做事不够细心，这才打碎了茶盏。”

“不过师尊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修复好茶盏，让它恢复如初。”玄夜白皙修长的手指染着丝丝血迹，可他还是捧着破碎的茶盏，对阮棠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