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师兄

思索片刻，阮棠就放开了面红耳赤的应渊，随后她又面色如常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师尊？”应渊微愣了一瞬，明明方才他还说着于礼不合这样的话，可当阮棠真的跟他拉开距离，他又莫名感到有些许失落。

阮棠一手托着腮，一手搭在棋盘上，她的指尖轻轻地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在天外天闷坏了，我居然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兄。”

　　“师尊，我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位师兄。”

　　说罢，应渊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而后他又微微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涩。

神界一直流传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修罗王玄夜曾是天外天上清元尊的首徒。

　　此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那时他都尚未出世，其中的真实性他也无法辨别。

四万年前，修罗族诞生了一位新修罗王，名为玄夜，他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并六界，但神族有战神染青守护，修罗族始终无法攻入神界。

因此，玄夜隐藏身份，改名换姓潜入九重天，欲盗取战神染青的法宝七曜神玉，一举拿下神界。

然而机缘巧合之下，玄夜却被阮棠收入门下，还得到了她的悉心栽培。

　　据闻，阮棠完全是将玄夜当成天帝培养，明摆着就是属意让他做六界之主。

但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玄夜竟对阮棠产生了不伦之恋，感情一事最难自控，之后他对她的爱慕一度闹得六界人尽皆知。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玄夜是身中心魔而失去理智，不然又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师尊呢？

　　更何况，对方还是天外天的上清元尊。

　　圣人高居神坛，又岂能让情爱沾染己身，玄夜的爱慕注定无果。

　　再后来，玄夜因爱生恨，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领修罗族攻上天外天，妄图将圣人拉下神坛。

　　结局可想而知，他失败了。

此时，阮棠手中正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漫不经心地转动把玩，突然，她的手指轻轻一松，棋子便从指缝间悠然滑落。

伴随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碰撞声，阮棠眼神随意扫过，恰好停留在神清骨秀的应渊身上，她的话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倦怠，轻描淡写道：“提他做甚，还没你一半乖巧懂事。”

提起玄夜她就来气，一开始她便只是看中了他的野心，至于他究竟是神族，还是修罗族，她根本就不在意，从来没有哪条规定，六界之主的位置，只能由神族来坐。

　　一个聪明又有能力跟野心的人，只需她耐心地雕琢一番便可成为六界之主，维护世间秩序，届时她也能顺理成章的从此方世界脱离。

　　可玄夜实在是让她太过失望，他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这又如何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六界之主。

　　不过好在她又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应渊，你比那个逆徒更让为师满意。”阮棠笑吟吟地看着对面身着一袭绣着金色云纹白袍的应渊，他的眼睑微垂，鼻梁高挺，薄唇的颜色很淡，整个脸部轮廓线条立体俊逸，透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感。

　　她这个小徒弟，虽性子有些高冷孤僻，但却十分克己，从未犯错，加之他又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突破了上神修为，位居神界四大帝君之首。

　　这些年，她已经甚少离开天外天，也是因为有应渊任劳任怨地去处理那些琐碎事，维护六界安定。

　　假以时日，应渊完全可以胜任她的位置。

　　听见阮棠毫不吝啬的赞赏，应渊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内心的满足感，让他竟觉得自己胸口那道几日前为剿灭一只为祸苍生的大妖而留下的伤口也变得没那么疼痛。

应渊手上煮茶的动作不停，一阵茶香袅袅，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人只觉得赏心悦目。

“能为师尊分忧，是应渊之幸。”应渊将新煮的茶递给阮棠，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全然没有在外那副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模样。

阮棠也习惯性地接下递过来的茶，不经意间的指尖相触，引得应渊面颊发烫，他下意识地迅速收回了手，可他心口的那头雪白小鹿还是在不停地乱撞。

　　应渊心里一直藏着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每次他见到阮棠，心脏跳动的频率就会情不自禁地加快，身体也会叫嚣着离她近些，再近些……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只对她有过。

　　可阮棠似乎没留意到应渊的异样，她端着手里的茶杯，观赏着亭外摇曳生姿的金莲，茶杯中升起氤氲的雾气，渐渐模糊了她的容颜。

　　“四叶菡萏在上古时期虽不是什么罕见玩意，但对于如今的六界来说却算得上是至宝，四叶菡萏化形现世足以引来魔界窥伺。”

直到再次听见阮棠散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应渊才稳住自己杂乱不堪的心神，故作镇定道：“师尊，这些魔族我能应对。”

天外天太过冷清，除了他，便只剩下阮棠。

　　起初他跟阮棠提起四叶菡萏化形一事，也就是单纯地问问她想不想去九重天看个热闹，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去管其他烦心事。

　　即便那些魔族对于阮棠而言，与蝼蚁无异，但他依旧不想让她脏了手。

阮棠笑着点了点头：“那后日便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修为长进了多少吧。”

　　这话无疑是答应了。

　　“定不负师尊所望。”应渊眼底划过一丝喜悦，他要用自己的实力向阮棠证明，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弱小稚童。

　　他一定会成为师尊的骄傲。